第一章

——思绪被拉回12年前的那个冬天，12岁的段衍抱着8岁的段林逸，静静等在车站的出口……

听着火车站来来往往的人群的嘈杂声，看着父母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却是异常平静。

我知道他们不要我和小逸了。两年前，还是在相同的地方，还是在这个火车站，他们把我和小逸留在这里说是要去给我们买糖，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哭着闹着找他们，丝毫不顾及形象。小逸就在我身边哭，他很安静，哭起来不像是一个6岁小孩，没有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不吵不闹，就只是窝在我怀里默默流着眼泪，眼眶红红的。

10岁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我只记得，老师说过和大人走丢了要找警察叔叔。我哭累了，看见旁边的工作人员，她带我去了警察局。我记性很好，背出了我父母的电话号码“136……”接到电话的父母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我能找到他们。他们的语气一点也不好，还有点不耐烦。后来还是来接了我们。再后来，他们又故技重施，把我们扔到了离家很远的公园、商场、废弃工厂……还有的我不记得了。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爸爸常年酗酒赌博，输了就回家打妈妈，我妈是被拐来的，她不喜欢爸爸，所以也不喜欢流着爸爸相同血液的我们。他们一直都不说，但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即使他们不说，但很多事情也都渐渐明白了。

“哥哥，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吗？”小逸看着我“这个地方我来过，爸爸妈妈上次带我们来的，后来他们就不见了。”我不敢回答小逸，我不知道我们还要被扔几次，我只知道即使我们回去了，还要被他们像垃圾一样扔来扔去。下一次我们会出现在哪儿呢？我不敢想……我只知道，我不能带小逸回去。

“不要等了，他们不会回来了。”我抱着小逸，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很瘦，透过薄薄的布料，我摸到了小逸背上长长的疤。是爸爸打的。

思绪又被拉回到那一年，记得我当时我打碎了玻璃杯，爸爸又喝醉了，他的脸很红，身上有浓浓的的酒气。他拿起皮鞭就想打我。皮鞭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有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替我挡下了——是小逸。只有四岁的小逸冲过来挡在我前面。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皮鞭凶狠的落下，随着来的是我爸的骂声“操，你们兄弟情深是吧，啊？”“真是你跟你妈一样，这么爱多管闲事，段林逸，这么喜欢挨打啊！好啊，老子今天赏你个痛快……”到最后只记得小逸被打的遍体鳞伤，背上有爸爸拿着碎玻璃划过的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逸从头到尾小逸都没哭，没有落下一滴泪。从那以后，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小逸便是我此生唯一的亲人，我只要他幸福，我愿付出一切代价换他平安顺遂。

“小逸，你还有哥哥，别怕，哥保护你。”我带着小逸离开了火车站，“哥哥，我们要去哪？”“南林”我单纯的觉得我可以照顾好小逸，因为他一直是我带大的，他的尿布是我换的，奶粉是我冲的，长大一点吃的饭是我做的，他会开口说话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爸爸妈妈，而是哥哥，他开口叫我哥哥的时候，我觉得我可以把命都给他。小逸真的好可爱，咿咿呀呀的，像个圆圆的小面团子。小逸依赖我，我也觉得我完全有能力照顾好他。

南林有个房子是我奶奶之前住的，她去世了，房子就空下来了。南林是我唯一觉得有亲情的地方，在奶奶家里我们能感受到为数不多的爱。她去世了，那份爱也消失殆尽了……

我自己坐过火车，上次他们把我带到了杭州丢下了，我特别害怕，大喊大叫引来了服务人员，他教我坐车，一路上磕磕绊绊，但总归回去了。我并不是回去找爸爸妈妈，而是我还要去找小逸。我怕我不在小逸会被他们弄丢。

我们坐车到了南林，一路上小逸都很沉默。他就静静的在我旁边坐着，一直看着我。“看我干什么，小逸？”“哥哥，你眼角有颗泪痣，红色的，很好看。”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的方向感很好，一年前我记得来过，凭着记忆还能比较轻松地找到。小逸就乖乖的跟着我。记忆中，奶奶喜欢把钥匙放到门口的地垫底下，她走后家里没人来过，东西还没有收拾，插入钥匙，老旧的门发出吱呀地响声。屋里有很厚的一层灰尘，桌子上摆着老式的相机，钟表还在滴滴答答的响……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觉得像是奶奶还在一样。

我觉得以后要苦了小逸了，他才8岁，我可以不上学，但我一定要送小逸去上学，因为只有好好上学才能改变命运，他不能以后也过苦日子。他现在已经够苦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我答应过小逸一定要让他过上好日子。我要给小逸铺路，我要他前程似锦，要他前途无量。

满路荆棘我都将一一替他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