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右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谢临立刻转身,风衣下摆扫过水泥地。老六抱着听风仪往后缩了半步,白晓棠迅速从背包抽出银针包。
“又来了?”她问。
齐昭没答,牙关咬得发紧。耳边那童谣还在响,断断续续,像锈铁刮锅底——
*“月光光,照河湾,阿妈背我上青山……”*
不是幻觉。是亡语。
而且这次不一样。这声音不来自过去,像是……正在发生。
他喘了口气,渔夫帽檐下的眼睛扫向铁门深处。雾气翻涌,隐约有影子贴着墙根移动。
“有人。”他说,“不止一个。”
谢临左手轻叩扳指,翡翠微亮。她一把将白晓棠拉到身后,同时冲老六抬下巴:“退后,靠墙。”
三人迅速形成三角阵型,背靠锈蚀铁门。老六蹲下,听风仪贴地旋转,屏幕波纹跳动。
“热源六个,呈弧形逼近。”他说话还是结巴,但手速飞快,“距离……三十米,正前方。”
白晓棠把针包捏紧:“不像活人走路的节奏。”
齐昭忽然冷笑一声:“他们本来就不算活人。”
“什么意思?”谢临盯着他。
“这墓在防人。”齐昭声音发哑,“不是怕我们偷东西,是怕有人把它叫醒。刚才那童谣……是守墓人临死前唱的,他们现在还在执行任务。”
谢临眼神一沉:“你是说,这些人是古时候留下的守墓队?”
“对。”齐昭掐了下虎口疤痕,疼得清醒了些,“他们穿的是‘镇陵卫’的制式黑袍,腰带扣是青铜螭吻纹。一百年前就绝迹了。”
老六抬头:“你……你怎么知道这么细?”
“死人告诉我的。”齐昭咧嘴,露出虎牙,“还不止一个,七八个声音混在一起,说同一句话——‘擅入者,斩魂’。”
白晓棠倒抽一口冷气:“那你现在脑子岂不是炸了?”
“习惯了。”他甩了甩头,像要把血水甩出去,“比上次尸毒发作轻点。”
谢临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解下风衣兜帽,露出整张脸。
“前面的人听着!”她声音清冷,穿透雾气,“我们不是来夺宝的。阳光小区七口井已破,地脉暴动,若不阻止,整个城区都会塌陷成阴窟!”
没人回应。
但地面微微震了一下。
老六盯着屏幕:“他们……停了。”
齐昭眯眼:“不对劲。他们不怕话,怕的是‘地脉’这两个字。亡语里有人说——‘门不能开,开了就得有人填’。”
“填?”白晓棠皱眉,“拿命填?”
“不止。”齐昭盯着前方雾中,“是拿魂填。守陵人世代轮替,死了也得留下三魂七魄守门。他们现在就是残魂附体,被墓主意志操控。”
谢临缓缓抽出桃木剑,剑尖轻点地面:“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守门人。”
话音未落,雾中人影骤然逼近。
五道黑影落地无声,围成半圆。每人手持长刀,刀身泛蓝,明显淬过镇魂药。
为首的高个子缓缓抬头,脸上覆着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
“外姓人。”他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此门非尔等可触。”
齐昭往前半步,挡在谢临前面:“你们守的是门,我们防的是灾。七口井已破,命格碑启动在即,你们真以为还能靠几具残魂撑得住?”
对方一顿。
齐昭继续:“你们的墓主早就没了意识,只剩执念在循环。他要的不是守护,是拖所有人陪葬!”
“放肆!”首领怒喝,刀锋一扬。
其余四人同步抬刀,寒光划破雾气。
老六猛按听风仪:“他们……心跳频率一致!像是被什么东西连着!”
白晓棠迅速往自己手腕扎了一针:“神经同步化,类似傀儡阵,但更原始——是靠骨笛控魂!”
“骨笛?”齐昭瞳孔一缩。
耳边童谣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低频震动,像是有人在吹一根老旧的箫。
“来了。”他低声说,“亡语更新了——‘西北方,石龛里,笛声起,魂归位’。”
谢临眼神一凛:“你是说,他们背后还有人在操控?”
“不是人。”齐昭盯着雾中,“是死人。真正第一个守墓队长官,他的尸骨卡在通风管里,嘴里含着骨笛。只要有人靠近,他就用残魂激活后续守卫。”
老六吞了口唾沫:“那……咱们是打人,还是打鬼?”
“都打。”谢临冷笑,“先毁笛,再清场。”
她猛然抬手,桃木剑横挥,一道红光掠地而出。
齐昭同时出手,三支铜卦签甩出,精准钉住三人脚前三寸地面。
“别往前!”他吼,“踩线的会触发反噬阵,十年前有个盗墓的,踩错一步,当场七窍流血,魂都被吸干了!”
那三人果然僵住。
首领冷哼:“你懂些皮毛,便敢称通晓镇陵之道?”
“我不懂规矩。”齐昭往前走了一步,黑色冲锋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但我听得见你们主子求饶的声音。就在十分钟前,他还在喊‘我不想守了,让我走’。”
对方猛然一颤。
齐昭抓住机会:“你们也是人,也有家。当年被选为镇陵卫,是自愿的吗?墓主许你们死后轮回了吗?没有!你们只是被锁在这儿,一遍遍重复到魂飞魄散!”
一片死寂。
雾气中,有人的刀尖垂了下来。
首领怒吼:“闭嘴!你这亵渎者!”
他猛地举起刀,其余四人再次举刃。
谢临眼神一冷:“既然讲不通——”
她马尾一甩,桃木剑出鞘三分,朱砂符无风自燃。
“那就打得通。”
齐昭咧嘴一笑,抽出背包里的铜卦签:“早等着呢。”
老六迅速退到角落,听风仪调至极限模式,手指在键盘上狂敲:“我给你们标安全区!西三,北二,东一,千万别踩灰线!”
白晓棠从药瓶倒出一颗黑丸塞进嘴里:“驱邪丸生效要十秒,撑住啊。”
齐昭盯着首领,忽然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主子最后疯了吗?”
“闭嘴!”
“因为他听见了外面的声音。”齐昭一步步逼近,“春天的鸟叫,孩子的笑声,老婆喊他回家吃饭……他越听,越不想死。可他又不能走,只能把自己钉在门后,日日夜夜听着那些他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首领的刀抖了一下。
齐昭趁机掷出一支铜签,直击其脚边石缝。
“咔”的一声,机关松动。
头顶岩壁簌簌落灰,一道暗格弹开,露出半截惨白的人骨——正是口含骨笛的干尸。
“找到了!”老六大喊。
谢临身形一闪,桃木剑直取骨笛。
就在此时,齐昭耳朵再度剧痛,亡语如潮水涌入——
*“小心!他不是真首领!后面那个……才是活的!”*
他猛地回头。
最边缘那个守墓人,正缓缓摘下面具。
露出一张年轻、却毫无血色的脸。
林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