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掌心那道红痕还在发烫,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忽然伸手递到谢临面前:“你摸一下。”
谢临皱眉,没说话,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上去。
“嘶——”她缩手,指尖微微泛红,“这温度怎么这么烫?
“不是伤。”齐昭说“是契约。我爷爷说,我是最后一个齐家人。守陵人最后的三句话,现在归我了。”
谢临眯起眼,转身走到背包边,把《守陵录》拿了出来。书皮还在微微发亮,翻开后,那三行字清清楚楚地浮在纸上,墨迹湿漉漉的,像是刚写完。
“它认你了。”她说,“以前它只记别人留下的东西,现在……它开始回应你。”
“嗯。”齐昭点头,“我不再只是听亡语。我能召他们。用血,用心,让他们回来。”
谢临抬眼:“你能控制?”
“还不熟。”齐昭苦笑,“但我知道怎么练。而且……我不想一个人扛。”
谢临沉默了几秒,突然抽出钢笔,在牛皮本子上写下第一句:
**以血封印,断脉为契。**
“这不是让你割腕流血那么简单。”她抬头,“谢家有‘血引阵’,靠的是切断阳气,打开阴通的路。你得配合呼吸,把气息压下去,像关灯一样。”
齐昭闭眼,照她说的做。深吸,屏住,再缓缓吐出。身体里的热流慢慢往下沉,心跳变慢,体温骤降。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
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齐昭睁眼,瞳孔微缩:“有个穿铠甲的老兵,说他在等命令。”
谢临嘴角一扬:“成了。你不是被动听,你是主动叫人。这能力能练,还能带团队一起布阵。”
她翻页写下第二句:
**魂契共鸣,召亡不惧。**
“重点在‘契’字。”她说,“你和亡者之间要有连接点。可能是血脉、遗物,或者执念。比如你爸的骨灰,就是最强的引子。”
齐昭眼神一闪:“所以去西巷,不只是收骨头。我要用他的东西,真正启动‘召’的能力。”
“对。”谢临点头,“但别急。你现在神识刚稳,强行召大怨灵会反噬。先从小的试,找那些没恶意的残魂。”
第三句写下来时,风突然停了。
**镇碑归位,七门永闭。**
“最后一句才是目标。”谢临盯着字看,“命格碑碎片在你伯父胸口,陈九爷想用它开七门。你想关,就得把碑抢回来,重新镇住。”
齐昭冷笑:“他还真敢想。兵马俑军团复活?他以为自己是秦始皇?”
“但他已经动了北枢门。”谢临合上本子,“其他六门一旦全开,活人祭不停,整座城都会变成阴窟。我们不能等他下一步。”
“那就别等。”齐昭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西巷我必须去,但我爸的东西不能曝光。悄悄进,快速收,不留痕迹。”
“不止西巷。”谢临也站起来,“陈九爷的风水局还没破完。他背后还有政商资源,随时能调动新力量。我们得反过来查他。”
“问题是。”齐昭扯了下帽子,“上次动静太大,老六的听风仪炸了,白晓棠的镇魂散快用光,我们现在出去,等于裸奔。”
“那就低调。”谢临目光冷下来,“短期内不接任何公开委托。对外说是去修复古籍、考察遗址,实际暗中追线索。”
“藏起来打?”齐昭挑眉。
“对。”她点头,“让老六搞个能屏蔽灵波的‘静默装置’,白晓棠配遮蔽命格气息的药剂。我们不再是谁的救火队。”
齐昭看着她侧脸,忽然笑了:“我们是守夜人?”
“嗯。”谢临看他一眼,“你终于懂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齐昭背起包,拉链咔哒一声扣上,“我只是不想承认。守陵人注定孤独,我怕连累你们。”
“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他握紧拳头,掌心红痕一闪,“我不再是孤魂野鬼。我是钥匙,但钥匙得有人接应。你们就是我的后背。”
谢临没说话,默默把桃木剑插回鞘里,又从风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他。
“什么?”齐昭接住。
“安神香灰。”她说,“你贴符纸那会儿偷闻过吧?别以为我没发现。”
齐昭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记得?”
“废话。”谢临瞪他,“你每次头疼都往我这边靠,跟狗蹭主人似的。”
“我那是战术性靠近!”齐昭嘴硬。
“少来。”她转身收拾装备,“赶紧把‘召亡’练熟。下次遇敌,你负责引魂,我布阵,老六控场,白晓棠清状态。咱们打配合。”
“听你的。”齐昭收好瓶子,忽然问,“你说……我爷爷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传法诀?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来了?”
谢临动作一顿:“也许他早知道你会醒。也许……你爹的骨灰,不只是线索。”
两人同时沉默。
远处山影黑沉沉的,营地只剩篝火余烬在冒烟。
齐昭低头看手,红痕渐渐褪成淡色,但脉动还在。
“走吧。”谢临背上包,“天快亮了。先找个地方落脚,等老六修好听风仪,再进西巷。”
“你不信白天安全?”齐昭笑。
“红姐没死。”谢临冷声,“林小虎死了,但她肯定还在盯着我们。陈九爷的人也不会放过伯父体内的碎片。”
“所以你是担心我被人半路劫走?”齐昭歪头,“怕我成了移动宝箱?”
“你要是被绑了。”谢临看他一眼,“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嘴硬。”齐昭咧嘴,“上次谁抱着我输了一晚上气?”
“闭嘴。”谢临踹他一脚,“再贫,把你耳朵塞棉花里。”
两人并肩走出营地,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
风吹起谢临的发带,齐昭伸手帮她撩了一下。
“谢临。”
“嗯?”
“这次……我们一起走。”
“废话。”她头也不回,“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送死?”
齐昭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枚铜卦签。
它很安静。
不像以前那样震个不停。
仿佛也在等,等他真正成为那个能掌控亡语的人。
他们翻过一道矮坡,远处城市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背包里的《守陵录》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齐昭脚步一顿。
谢临回头:“怎么了?”
“书……好像热了。”齐昭拿出书,封面微烫,像是被阳光晒过。
谢临伸手碰了下,眉头皱起:“不对劲。这时候不该有反应。”
齐昭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耳边一声极轻的童音:
“哥哥……你要小心啊。”
他猛地抬头。
前方公路拐角处,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背对着他们站着,手里拎着一只破旧的布娃娃。
风吹动她的裙角。
下一秒,她转过身——
脸上没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