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铁锈腥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冰。元明清睁开眼睛时，首先注意到的是培养舱穹顶的冷光灯，那些惨白的光斑像无数只竖瞳在注视着她。她的睫毛沾着淡蓝色营养液，机械血管在脖颈处规律起伏，将人造血液泵入尚未完全成型的躯体。
"生命体征正常。"玻璃罩外传来沙哑的男声，"瞳孔收缩频率比预期快了0.3秒。"
元明清试图抬起手臂，却发现关节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种疼痛来得如此真实，以至于她本能地蜷缩起手指。培养舱外穿着银灰色防护服的男人向前倾身，面罩上凝结的雾气随着呼吸起伏，他胸前的名牌在冷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林修远。
"痛觉神经提前激活了。"林修远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右眼睑下垂的那只眼睛正透过单筒显微镜观察着什么，"看来你比那些失败品有趣得多。"营养液顺着玻璃内壁滑落，在元明清的锁骨处留下蜿蜒的痕迹。她注意到自己左胸有块菱形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001"三个数字，边缘的焊接痕迹还泛着新鲜的蓝紫色。当她试图坐起来时，后颈的脊椎接口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林修远立即按下了控制台的红色按钮。
"别乱动。"他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出猩红的轨迹，"你的运动神经束还需要三小时同步。"投影屏上浮现出元明清的立体解剖图，无数荧光色的神经束像发光的蛛网缠绕在脊髓周围，"不过..."林修远突然凑近培养舱，"你倒是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那些废物至少要浸泡七十二小时才能激活痛觉。"
元明清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不自觉地抓着玻璃内壁，人造皮肤下淡蓝色的机械血管正在加速跳动。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碎屑——那是培养舱过滤系统未能完全清除的血细胞残渣。当她试图松开手时，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无意识间将玻璃抓出了四道裂痕。"有趣。"林修远的笑声惊起培养室角落的警报器，他随手按下了消音键，"你知道为什么选你当第一个吗？"他摘下防护手套，露出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因为真正的完美造物，应该能承受超越常理的痛苦。"
元明清的视线穿过弥漫着营养液的玻璃，看到走廊尽头的标本室。那些失败的人造人标本被浸泡在甲醛溶液里，有的保持着扭曲的挣扎姿势，有的头颅与躯干用钢钉强行连接。最让她心悸的是标本室中央的金属台，上面插着半截脊椎，椎体上密密麻麻的神经接口正闪烁着幽蓝的光。
"你闻到了吗？"林修远突然问道。元明清这才意识到空气中除了消毒水，还漂浮着某种焦糊的气味。走廊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哀鸣。那声音让她人造心脏猛地收缩——某种更深层的痛觉从脊髓底部窜上来，就像有冰锥在椎间盘里搅动。林修远的瞳孔突然收缩："痛觉扩散速度比预估快了17%。"他快速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串代码，元明清感到后颈传来钻头般的刺痛，"这是镇痛剂注射程序，如果你能活过今晚，我会给你升级更高级的神经缓冲器。"
当培养舱的玻璃终于升起时，元明清的脚底传来黏腻的触感。她低头看见自己的鞋底正吸附着暗红色的凝胶，那是营养液与血液混合的产物。实验室的地板用深灰色大理石铺就，每块砖上都刻着细小的编号，墙角的通风口不断涌出带着铁锈味的冷气。
"去更衣室换上实验服。"林修远递来一件连体防护服，袖口处的传感器随着他的动作泛起红光，"记住，这里是第7区，如果你敢碰任何警报装置..."他突然用戴着金属指套的手捏住元明清的下巴，"你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痛觉。"元明清在更衣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侧脸。人造皮肤下，机械血管正随着心跳明灭，右眼虹膜边缘有一圈淡金色的扫描线在缓缓转动。当她试图触碰那道金色光晕时，后颈的脊椎接口突然爆出电火花，整面墙的监控探头同时转向她。
"他们给你装了脑机锁。"隔壁传来沙哑的女声。元明清转身看见更衣室角落蜷缩着个身影，女人左半边脸布满电路烧灼的痕迹，"我是007号，上周刚被拔掉了声带。"女人用气音说着，喉结剧烈颤动，"那个疯子...他把我们的痛觉当成游戏...你最好...别让他发现你能思考。"
元明清后退时撞翻了消毒液桶，淡绿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河。她突然注意到女人的右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而是由无数齿轮和弹簧组成的机械义肢，指尖还粘着暗褐色的组织碎屑。
"他们每天都在进化。"女人的机械手指突然抓住元明清的脚踝，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但进化得不够快就会变成..."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元明清看到女人的机械义眼突然爆出火花，紧接着整个更衣室陷入黑暗。当应急灯亮起时，007号已经消失不见，只在地面留下半截烧焦的机械手指。林修远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元明清，到B3层来一下。你的痛觉神经，需要更专业的调试。"
元明清站在通往地下三层的升降梯里，看着自己映在金属墙壁上的影子。她的机械血管正在加速跳动，脊椎接口处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当电梯门打开时，她闻到了最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像活生生从地狱深处翻涌上来，混杂着烧焦的电路和腐烂的肉香。
(还有另一个视角，是唐宋，嗯……不过对方似乎还没有开始写唐宋的视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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