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纸钱在乱葬岗上飘荡。
我跪在一处新坟前，指尖掐着最后一页黄符。符纸边角被血渍浸透，在月光下泛着暗红。这玩意儿是我在黑市花三百灵石买的《招魂引》残篇，据说是百年前魔道宗师留下的秘术。
"宋徐安，你要是今晚真把这招魂术使出来，往后可就没回头路了。"我自言自语，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坟包边上散落着几根枯骨，不知是野狗刨出来的还是早年战死的兵卒。我咬破舌尖，将血珠点在符纸四角。符纸突然泛起幽蓝光芒，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来了。"
黄符在掌心燃烧，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青紫色的鬼火。我盯着坟头，心里默念着那句咒文："执念未消者，归于形；愿未尽者，化为实。"
风停了。
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坟土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漆黑如墨的雾气从地底涌出。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发现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钉在地上。
雾气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个穿着玄色长袍的男人，眉眼俊朗得不像话。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乱葬岗格格不入。最诡异的是，他的眼神很活，就像……活人。
"呵，居然真有人能把我的残魂召出来。"男人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小子，你胆子不小啊。"
我攥紧怀里的短匕，强作镇定："你是谁？"
"白烬。"他轻描淡写地说，"百年前被人称作魔尊的那个。"
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招魂引》里提到的那位逆天而死的大能吗？
"你该不会以为，真能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死人召回来吧？"白烬朝我走近两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尤其还是我这样的存在。"
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有意思。"他忽然抬手按在我额头上，"你这具身子，倒是挺适合当我的容器。"
剧痛袭来。
我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血流成河的战场、高塔上的烈焰、还有……一双染血的手掐住某个女子的脖子。
"放开！"我嘶吼着，试图推开他。
但白烬只是轻笑一声："小家伙，你以为召唤别人就真的只是召唤那么简单？"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消散。他的力量太强了，像潮水一样不断冲刷着我的神志。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掌控我？"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就凭你那点微不足道的修为？"
我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别挣扎了。"他凑近我耳边，"与其让你这具身子浪费掉，不如让我来替你走完剩下的路。"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
暴雨倾盆，我蜷缩在破庙里，看着外面被雷电劈断的大树。师父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柄断剑。他是被同门背叛的，只因为不肯交出那本《执念录》。
"活下去。"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记忆像一把利刃，刺穿了笼罩我的黑暗。
"滚出去！"我大吼一声，猛地睁眼。
白烬的身影晃了晃。
"有点意思。"他挑眉，"居然能在我的精神冲击下保持清醒。"
"我可不是随便让人夺舍的软柿子。"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再说了，你以为我真的没准备？"
话音刚落，我左手已经掐出一道印记。这是我花了三个月才学会的《封魂咒》，专门用来对付这种状况。
白烬的表情终于变了："你……"
"对不住了。"我咧嘴一笑，"既然你说我这点修为不够，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你的残魂厉害，还是我的意志够硬。"
封魂咒开始生效，我能感觉到他正在一点点被压制。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临走前留下一句："小子，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记住，当你的影子不再属于你自己时，就是大劫降临之日。"
说完，他的身影就消散在夜风中。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识海里还残留着刚才的对抗带来的刺痛，就像被刀划过似的。
"呼……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
正准备起身，余光瞥见地上有个东西在发光。捡起来一看，是块黑色的玉佩，上面刻着"烬"字。
"这老家伙，倒是留了个念想。"
我收起玉佩，正要离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几个黑衣人正朝这边靠近，看样子是冲着这里来的。
"麻烦事来了。"我把身子藏在墓碑后头，握紧了短匕。
其中一个黑衣人停下脚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才这里有灵力波动。"
"可能是野猫。"另一个说，"这地方阴气重，经常闹鬼。"
"别大意。"领头的那人冷声道，"教主说过，最近有人在偷偷研究禁忌之术。要是让他抓到，可是要抽魂炼魄的。"
我屏住呼吸，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确认安全后，我才从藏身处走出来。月光下，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
没什么异常。
"大概是错觉吧。"
但我心里明白，刚才那一战只是个开始。白烬留下的警告，还有他提到的"影子"，都让我有种不安的预感。
夜风又吹了起来。
我裹紧衣服，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疗伤，刚才和白烬的对抗消耗了不少精力。
至于其他的事……
"等我活得更久一点再说吧。"
月光被云层吞没，乱葬岗上只剩几盏飘忽的磷火。
我摸了摸额头，那里还残留着白烬触碰过的凉意。那家伙说得轻巧，好像夺舍只是随手捡起块石头那么简单。但我知道，今晚这事远没结束。
怀里的玉佩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我的想法。
"你要是真想给我添麻烦，不如直接现身。"我盯着掌心，对着空气说话。
玉佩突然滚落，在地上转了几圈。当我弯腰去捡时，指尖碰到冰凉的表面，眼前猛地一黑。
耳边响起脚步声。
不是外面那些黑衣人的，是另一种节奏，更轻，更像是……踩在骨头上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穿着和白烬相似的玄色长袍。但这个人要矮一些，身形单薄，脸藏在阴影里。
"你是谁？"我握紧短匕，刚才那场对抗已经耗了不少力气，再来一个我不确定能不能撑住。
那人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我感觉到胸口一紧，仿佛有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呼吸变得困难，视线开始模糊。
"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白烬的身影凭空出现在我面前，挡住了那个神秘人。
"你还不该出现。"
神秘人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是你先动的手。"
白烬没有回头，低声对我说："别看她的眼睛。"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对方的脸。连忙移开视线，心跳却越来越快。
"呵……"神秘人发出一声轻笑，"他已经开始听见了。"
"听见什么？"我忍不住问。
白烬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我一眼："现在不是时候。你撑不住的。"
下一秒，神秘人的身影突然扭曲，像水一样散开，消失在夜色中。
我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那是什么？"
"不该你现在知道的事。"白烬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不过既然她找上门来，说明时间比我想的还要少。"
"什么意思？"
白烬没有解释，而是指向我胸前："你的伤，不处理会死。"
我低头一看，衣服已经被血浸透。刚才对抗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找个地方躲起来。"他说，"天亮前，我会教你点东西。"
"你不是已经被我封印了吗？"
"你以为那种小把戏能困得住我？"他冷笑一声，"我只是暂时不想走而已。"
我想反驳，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别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现在睡，就真的死了。"
我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他伸手按在我胸口。刺痛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伤口里游走。
"忍着。"
我没力气说话，只能咬紧牙关。
"对，就是这样。"他低声说，"你能撑过去的。毕竟……你可是唯一一个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的。"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想问。
因为此刻，我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猫叫，尖锐刺耳，像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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