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首先唤醒了江不眠的意识。
那不是实验室仪器金属的冰凉,而是一种带着潮湿霉味的、侵入骨髓的阴冷。随之而来的,是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以及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布满数据流的高亮屏幕,而是昏暗光线中,粗糙的巨石垒成的穹顶。几缕惨淡的天光从高处一个狭小的窗口透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这是哪里?
最后的记忆碎片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失控的能量流撕裂了“量子纠缠同步器”的防护罩,灼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高能物理实验室的事故,怎么会把她送到这样一个地方?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身上穿的不再是白大褂,而是一件质地古怪、绣着诡异暗红色纹路的白色麻布长袍。
“你醒了?”
一个沙哑而带着死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江不眠扭头,看见角落里蜷缩着另一个同样穿着白袍的少女,年纪更小,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被绑着?”江不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问道。
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问题,浑身一颤,眼泪无声地流下:“祭…祭坛地牢。明天日出,我们就要被送上祭台,为陛下……献祭……”
献祭?陛下?
江不眠的心猛地一沉。荒谬的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她无法接受,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开局就要送命的祭品!
通过少女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叙述,江不眠拼凑出了基本信息:大晟王朝,新帝凌烨登基。国师玄夜称天象有异,需以生辰八字契合的“灵女”之血祭祀天地,方可稳固国本。而她们,就是被从各地搜寻来的“灵女”。
“国师说……我们的血能沟通神明……这是无上的荣耀……”少女喃喃道,眼神已然涣散。
“狗屁的荣耀!”江不眠忍不住低斥一声,科学的素养让她对这种愚昧血腥的行为深恶痛绝,“这只是利用迷信进行权力巩固的把戏!”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穿越已成事实,当务之急是活下去!必须在明天日出前想办法逃脱。
她仔细观察地牢环境。石门厚重,仅有的窗口高不可攀。守卫的脚步声在门外规律地响起。硬闯毫无胜算。那么,关键点在哪里?
国师!所谓的“血祭”是国师提出的。只要能证明“血祭”无效,或者证明自己有比成为祭品更大的价值,或许就有一线生机。那个新帝凌烨,既然能登基,必然不是完全受国师摆布的傀儡,他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变量。
据少女描述,这位新帝性情暴戾,手段狠绝,登基之初便以铁血手腕清洗了数位反对他的老臣,故有“暴君”之称。
暴君……江不眠蹙眉。与虎谋皮,危险至极。但绝境之中,这似乎是唯一可能的机会。
就在她苦思对策时,地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守卫惶恐的跪拜声:“参见陛下!”
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挺拔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挡住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他身着玄色暗绣龙纹常服,身姿如松,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仿佛带着实质的寒意,瞬间锁定了地牢内的江不眠。
江不眠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在那双眼睛看过来的瞬间,她左手手腕内侧——原本戴着量子手环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灼热感。同时,她依稀看到,那暴君腰间似乎佩戴着一块古朴的玉佩,在昏暗光线下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能量扰动的微光。
那种感觉……很像实验事故时能量溢出的波动!
凌烨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少女,最终落在虽然狼狈却眼神清亮、毫不避讳与他对视的江不眠身上。
“你,就是国师选中的‘主祭’?”他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感情,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不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用虽沙哑却清晰的嗓音开口,说出了在这个时代石破天惊的第一句话:
“陛下,国师在骗您。所谓的血祭,根本不能稳固江山,反而会折损您的国运。”
地牢内一片死寂。角落里的少女吓得几乎晕厥过去。门口的侍卫更是大气不敢出。
凌烨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他向前一步,彻底走入地牢,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江不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哦?那你告诉朕,何以固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