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倒计时牌一天天往下撕,晏佳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每天早上她都是班里第一个到的,把课本摊在桌上反复翻看,晚自习也熬到最后一个走,草稿纸写满了一张又一张,连喝水的时间都觉得浪费。
反观薛叶安,还是老样子。上课趴在桌上睡觉,下课要么靠在窗边发呆,要么被班里几个男生拉去打球,连晚自习都能借着去厕所的名义溜出去十分钟。晏佳看着他这副“摆烂”模样,心里的底气足了些,可偶尔瞥见他桌肚露出的练习册边角——上面的字迹依旧工整,错题也标得清清楚楚——又会莫名慌一下。
“喂,这道题你会吗?”这天晚自习,晏佳盯着一道数学压轴题看了半小时,草稿纸写了三张还是没头绪,犹豫了半天,还是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薛叶安。
薛叶安刚从外面回来,额角还沾着点汗,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没拿笔,凑过来看了眼她的课本。路灯的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倒少了些平时的懒散。
“辅助线画错了。”他指了指晏佳的草稿纸,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其他同学,“过C点作AB的垂线,不是平行线,再结合勾股定理算。”
晏佳愣了愣,顺着他指的方向重新画辅助线,笔尖刚落下,思路突然通了,没两分钟就算出了答案。她抬头想道谢,却见薛叶安已经靠回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又要睡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别耽误我睡觉。”
晏佳到了嘴边的“谢谢”又咽了回去,心里有点复杂——这人明明帮了她,却偏要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真是奇怪。她看着薛叶安的侧脸,悄悄把自己的凉白开往他那边推了推,又赶紧转回头,假装认真看书,耳朵却有点发烫。
可这份“和谐”没维持两天,两人又吵了起来。
起因是晏佳的大姑。那天早上她起晚了,没来得及做早饭,大姑就把一碗凉掉的粥摔在她面前,还骂了她几句,说她“读书读傻了,连早饭都不会做”。晏佳没敢反驳,只能赶紧喝完粥往学校跑,到教室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的,课本拿出来时,不小心把大姑早上摔碎的碗片——她偷偷捡起来想扔,忘了从书包里拿出去——掉在了地上。
薛叶安刚好醒着,看见她弯腰去捡,指尖还没碰到碎片,就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别动。”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起身从讲台旁边拿了扫帚和簸箕,蹲下来把碎片扫得干干净净,连细小的渣子都没放过。
“你怎么回事?书包里放这个?”他把簸箕倒进垃圾桶,回来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质问。
晏佳把手往身后藏了藏,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手腕上被大姑推搡时留下的红印,咬着唇说:“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薛叶安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眶上,又扫过她手腕上的红印,脸色沉了下来,“是你大姑弄的?”
晏佳没想到他看出来了,心里的委屈突然涌了上来,却还是嘴硬:“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少管我!”她怕被人知道自己在大姑家受委屈,更怕被薛叶安——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同情。
薛叶安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有点闷,语气也冲了起来:“我管你?我只是怕你哪天把自己弄伤了,还要麻烦老师!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我不用你假好心!”晏佳红着眼眶,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你是富贵公子哥,从来不用受这些委屈,你根本不懂!少在这里装好人!”
薛叶安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桌腿上,疼得皱了皱眉,可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到了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他没再说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往她桌上一扔,然后重新趴在桌上,用校服盖住了头,没再理她。
那天剩下的课,两人都没说话。晏佳看着桌上的纸巾,心里又委屈又后悔——她不该把气撒在薛叶安身上,更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可她拉不下脸道歉,只能偷偷把纸巾收进书包里,上课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旁边扫,看着薛叶安一动不动的背影,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直到放学,晏佳收拾书包的时候,发现桌肚里多了一个东西——一个小小的创可贴,包装上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旁边还有一张纸条,字迹潦草,却能看清内容:“手腕上的印子,贴这个。别再把碎渣放书包里了,蠢死了。”
晏佳拿起创可贴,指尖轻轻碰了碰纸条上的字,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眼眶又有点发热。她抬头看向薛叶安的座位,已经空了,只有窗户还开着,风吹进来,带着淡淡的柠檬味,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把创可贴贴在手腕的红印上,大小刚好,暖暖的。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晏佳看见薛叶安的背影,在前面不远处慢慢走着,没和平时一样跟同学一起走。
晏佳犹豫了一下,快步追了上去,小声说:“薛叶安,谢谢你的创可贴。还有……早上的事,对不起。”
薛叶安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放慢了速度,声音淡淡的:“知道了。下次别再那么蠢了,不然我可不会再帮你。”
“嗯。”晏佳点点头,心里有点甜,又有点慌,“对了,月考……我会认真考的,不会输给你。”
前面的薛叶安嘴角勾了勾,没说话,只是脚步又慢了些,和她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慢慢消失在教学楼的尽头。月考越来越近,他们之间的“赌约”还在,可那些针锋相对里,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悄悄在青春里,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