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王头头的计划,他和孙包包可以因为混双的指导而黏在一起,这可以增加很多说话的机会,如果幸运,还能和她共进午餐、晚餐。
然而现实却是孙包包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晨光漫进训练馆时,王头头手里的早餐还带着余温。三明治的包装纸上印着浅黄的向日葵,像他此刻小心翼翼递过去的心情。孙包包却只是瞥了一眼,转身走向球台,球拍敲击桌面的声音脆生生的,把那份暖意敲得七零八落。
上午的时光漫长得像没有尽头。王头头坐在场边的塑料椅上,看孙包包给薛书乐喂球。她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落在地面上,随着挥拍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株在风里舒展的芦苇。他想凑过去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专注的样子像裹着层透明的膜,容不得半分打扰。
下午的混双训练更像是两条平行线。孙包包带两组,他带另外两组,球台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却像隔着条看不见的河。她的声音偶尔飘过来,带着指令的利落,他攥着平板的手紧了紧,屏幕上的训练视频忽然就模糊了。
比赛只剩一周时,王头头看着训练馆墙上的日历,突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拉过薛书乐,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晚上请大家吃饭,你务必把孙教练叫上,就说……是你特别想让她来。”
“孙教练说知道了。头叔,咱晚上到底吃啥啊?”
“你问问孙教练想吃啥?”
“头叔,你话能一次说完不?我感觉自己像个传话筒。”
“孙教练想吃啥?”
“她说都行。”
“那你问她想不想吃牛排,或者火锅?”
“她说吃牛排。”
“行,我这就定位置。”
王头头定了西餐厅,暖黄的灯光淌在红木桌上,像铺了层融化的蜂蜜。队员们叽叽喳喳坐成两排,他脱了外套搭在孙包包旁边的椅背上,刚想递过菜单,就见她站起身,声音清清淡淡的:“你们父母会在楼下接人,看到家长才能走,记得让爸妈在群里说一声。
“你这是要走?”王头头追出去时,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又随着脚步分开。
“我约了人。”孙包包的鞋跟敲着地面,发出笃笃的响。
“约了谁?”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发紧。
“何谦。”
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王头头心里,漾开圈圈涩涩的涟漪。他想起那天在饭店看到的场景——男人的手搭在她肩上,她笑得眉眼弯弯。
“包包,你们是什么关系?”
孙包包不回答,继续往外走,
“包包,你说清楚,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孙包包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王头头,她看得出王头头眼睛里的不安,“什么关系?朋友关系!”
“什么朋友能把手搭在你肩膀上?”
“呵,对啊,什么朋友能把手搭在你肩膀上?”
王头头明白,这不是简单地重复他的话而已,而是她在说姜依的事情。
“包包,我和你解释过,我和姜依真的没什么,我那段时间…”
“打住!我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
“包包,你让我解释一下好吗?”
“你可以解释,但我没时间听,也没兴趣听,更不在意这些。” 说罢,孙包包就离开了,晚风卷着她的头发掠过去,像只掠过湖面的鸟。
王头头还想继续追出去,可又顾及到那些小队员,只能回到座位。
王头头坐下,看着盘子里的牛排慢慢凉透,窗外的天色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像串没串起来的星星。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接走,他才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衣料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走过时带起的风。
孙包包赶到何谦订的餐厅时,桌上的烛火正轻轻摇晃。“抱歉,来晚了。”她拉开椅子坐下,椅垫上的绒毛蹭着掌心,带来点柔软的暖意。
“混双的事忙坏了吧?”何谦把菜单推过来,指尖敲了敲其中一页,“这家的惠灵顿不错。”
她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浅浅的纹路,像小猫爪子轻轻挠过心尖。可当那块切下去的“肉”在嘴里散开辛辣的姜味时,她猛地吐出来,何谦的笑声立刻滚满了整个包厢,像撒了把亮晶晶的糖。
“你故意的吧?”孙包包瞪他一眼,眼里却盛着笑。
“哪能啊,”他举起杯子碰了碰她的,“这叫苦中作乐。”
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渗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孙包包小口吃着重新点的牛排,刚才在西餐厅攒下的阴霾,早被这阵轻松的笑声冲得烟消云散。
告别时,何谦挥挥手:“赶紧走,别耽误我约美女。”
孙包包笑着骂了句“德行”,坐进车里时,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带着点桂花的甜。后视镜里,何谦的车还停在原地,像枚安静的句号。
而王头头此刻正坐在空荡荡的西餐厅里,手机屏幕亮着,是他编辑了半天也没发出去的消息:“牛排凉了可以再热,可你走了,我该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