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云门,已是开春,灵田的地薯冒出了芽,绿油油的挺精神。小土豆见了冰蚕茧,眼睛都亮了:“师父,能给我留点丝不?我想给虎头做个小袄。”
“拿去。”李狗蛋扔给他一筐,“记得给掌门也送点,他老人家怕冷。”
刚歇了没几天,王铁牛扛着个断了的锄头跑进来,锄头刃上全是豁口:“狗蛋,你看这锄头咋回事?刨地的时候碰着个硬东西,愣是给刨断了!”
李狗蛋拿起锄头看了看,刃口崩得厉害,不像碰着石头,倒像碰着了铁:“在哪刨断的?带我去看看。”
两人到了灵田东边,小土豆新翻的那块地,地上有个小土包,王铁牛就是在这刨断的锄头。李狗蛋蹲下来,用手扒开土,底下露出块黑亮的东西,硬邦邦的,敲起来当当响。
“是块铁?”王铁牛瞪大了眼,“灵田里咋有这玩意儿?”
李狗蛋越挖越大,那东西居然是块铁板,上面还刻着些花纹,看着挺老。他往铁板周围撒了些“破土草”的种子,草芽钻得快,很快把铁板周围的土松了,才看清这铁板足有桌子大,中间还有个凹槽。
“这不是天然的铁,是人造的。”李狗蛋摸着铁板上的花纹,“像是个盖子。”
他让王铁牛小心点把铁板撬开,底下是个黑窟窿,深不见底,还往外冒着凉气。
“这是啥?地窖?”小土豆也凑了过来。
李狗蛋往窟窿里扔了块石头,半天没听见响。他把耳朵凑过去听,里面隐隐有水流声:“像是通着地下河。”
正说着,窟窿里突然窜出个东西,灰扑扑的,长着爪子,“嗖”地一下窜到树上,原来是只土拨鼠,嘴里还叼着颗亮晶晶的石头。
“这鼠子咋从底下钻出来的?”王铁牛举着锄头就要打。
“别打。”李狗蛋拦住他,“它嘴里叼的是啥?”
土拨鼠见人不打它,犹豫了下,把石头扔下来,自己窜回窟窿里了。李狗蛋捡起石头,沉甸甸的,对着太阳一看,里面像有水流转。
“是‘水精石’。”李狗蛋眼睛亮了,“这石头能聚水,埋在地里能让庄稼不旱,没想到灵田底下还有这宝贝。”
他让王铁牛把铁板盖回去,又在上面种了棵“守石树”:“这树的根能把铁板缠牢,别让东西随便钻出来,等有空了再慢慢挖水精石。”
王铁牛还有点懵:“就这么盖着?底下要是有别的东西咋办?”
“能有啥?最多是土拨鼠。”李狗蛋拍了拍手上的土,“真有东西,守石树会有动静的。”
果然,过了几天,守石树的叶子有点发黄,李狗蛋扒开土一看,树根上缠着些白花花的虫子,正在啃根。他认出是“钻地虫”,专啃植物根须,赶紧撒了把“毒杀草”的粉末,虫子没多久就不动了。
“还好发现得早。”小土豆拍着胸口,“不然树死了,铁板盖不住,指不定钻出啥来。”
李狗蛋没说话,心里却觉得,这地下河怕是不简单,不然咋会有水精石,还有钻地虫。他找了个陶罐,装了些水精石碎末,埋在灵田各处,果然,地里的庄稼长得更旺了,连那片地薯都蹿高了不少。
这天,李狗蛋正在给地薯搭架子,掌门慢悠悠地走过来,手里拄着新做的拐杖,杖头镶着块水精石——是李狗蛋送的。
“狗蛋,有个事跟你商量。”掌门坐下,叹了口气,“各门派最近都派人来,说自家地盘上出了些怪事,跟咱们遇到的差不多,想让你去给看看。”
“我哪跑得过来?”李狗蛋直咧嘴,“南边北边跑一趟就够累了。”
“我知道你累,”掌门说,“所以想了个辙,召集各门派来青云门开个会,你在会上讲讲咋对付这些怪事,让他们自己学着点,省得总来麻烦你。”
李狗蛋琢磨着也行:“行啊,啥时候开?”
“就下个月,”掌门笑了,“我已经让人送信了,到时候你就把你那些种子啊、土啊的说道说道,让他们也长长见识。”
接下来的日子,李狗蛋开始琢磨咋给各门派讲课。他让小土豆把这些年遇到的事记下来,哪些虫用啥草治,哪些地该种啥树,一条条写清楚,省得到时候忘了。
小土豆写得歪歪扭扭,还画了些怪模怪样的草和虫,李狗蛋看着直乐:“你这画的是草还是虫?我咋看着像个疙瘩?”
“差不多就行呗,”小土豆挠挠头,“他们看着字猜也能猜出来。”
到了开会那天,青云门可热闹了,各门派的人挤了一院子,有认识的打招呼,不认识的互相打量,王铁牛扛着斧头在门口守着,见谁都瞪一眼,生怕有人捣乱。
李狗蛋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手里捏着小土豆写的那张纸,站在台上有点发怵——他这辈子除了种地,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
“那个……”李狗蛋清了清嗓子,“我也没啥本事,就会种点东西。你们遇到的那些事,多半跟土地有关,土地舒坦了,啥怪事都少了。”
他指着纸上的字,一桩桩说,从铁剑门的矿,到百草谷的虫,再到冰原谷的冰,啥该种啥草,啥该用啥法子,说得实在,没半句虚的。
底下的人一开始还交头接耳,后来都听入了神,有的拿笔记录,有的还点头琢磨。铁剑门的秦长老坐在前排,听得最认真,时不时还问两句,李狗蛋都耐心答了。
讲了大半天,李狗蛋把纸一合:“就这些,反正种地跟做人一样,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别总想着占便宜,不然早晚出问题。”
底下静了静,突然爆发出掌声,比灵植大会那会儿还热闹。掌门在旁边看着,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散了会,各门派的人没急着走,都围着李狗蛋要种子,你要一把吸铁草,我要几颗寒水苔,李狗蛋让小土豆搬了几筐种子出来,随便拿,不要钱。
秦长老临走前,塞给李狗蛋一把小匕首,说是用新炼的铁打的,锋利得很:“李道友,这匕首能削木断铁,给你削种子用。”
李狗蛋接过来,试了试,果然锋利,心里挺热乎。
人都走了,灵田又恢复了清静。李狗蛋坐在聚灵木下,手里转着那把匕首,看着地里的庄稼。地薯的藤蔓爬满了架子,黑晶谷开始抽穗,连那棵守石树都长出了新叶。
小土豆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刚挖的地薯,洗得干干净净:“师父,煮好了,你尝尝。”
李狗蛋咬了一口,面面的,有点甜,跟普通的红薯比,多了点灵气的味:“不错,明年多种点。”
“嗯!”小土豆使劲点头,“我还想试试用地薯酿酒,听说能治风寒呢。”
李狗蛋没说话,只是笑。风从灵田吹过,庄稼叶沙沙响,像是在应和。他知道,以后肯定还会有新的麻烦,新的怪事,但只要这灵田还在,只要手里有种子,心里就有底。
就像这地薯,埋在土里,给点水就发芽,给点阳光就结果,踏实实的,比啥都靠谱。
他把匕首揣进怀里,起身往地薯地走,该除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