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醒的时候,天刚放亮,窗外的虫鸣稀稀拉拉的,远不如夏夜热闹。他坐起来揉了揉腰,昨天在新灵田转了好几圈,老骨头有点乏。
“师爷,我把水烧好了。”虎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雀跃。这丫头今天起得格外早,大概是惦记着去采麻叶紫。
李狗蛋应了声,穿好衣服出去。院子里,小土豆正蹲在灶台前添柴,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师父,今天的粥煮得稠点?”
“行,稠点扛饿。”李狗蛋走到院子角落,拿起扫帚扫了扫,地上落了些枯叶,是夜里风吹下来的。
早饭是稠稠的小米粥,就着腌萝卜,李狗蛋吃了三碗。“小土豆,你带个篮子,多采点麻叶紫,别跟上次似的,采半篮子就够自己用。”
“知道了,”小土豆往篮子里塞了块干粮,“我跟虎头分头采,她在山下采,我去前山那边,这样快。”
“别跑太远,”李狗蛋叮嘱,“日头大了就往回走,别中暑。”
虎头早早就挎着小篮子站在门口,听见这话赶紧点头:“师爷放心,我渴了就喝山泉水。”
两人走后,李狗蛋扛着新锄头往新灵田去。太阳刚爬上山头,金光洒在黑土地上,看着油亮亮的,喜人得很。他蹲下来摸了摸土,晒了两天,土块松了不少,用手一捻就碎。
“差不多能翻了。”他自言自语,抡起锄头开始翻地。新锄头就是顺手,一锄头下去,土翻得又深又匀,带着股子劲。他翻得不快,一下是一下,像是在跟土地较劲,又像是在跟它说话。
翻了没多大一会儿,王铁牛扛着锄头来了,老远就喊:“狗蛋,我来搭把手!”
“来得正好,”李狗蛋直起腰,“这土看着肥,翻起来却不费劲,你试试。”
王铁牛接过锄头,也抡了几下,砸吧砸吧嘴:“是不赖,比咱后山的地松快多了。这要是种上黑晶谷,指定能丰收。”
“那也得伺候好,”李狗蛋说,“肥得跟上,水也得匀,不然再好的地也白搭。”
两人一边翻地一边闲聊,说些谁家的庄稼长得好,谁家的鸡下蛋多,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太阳慢慢升高,热起来了,王铁牛脱了褂子,光着膀子干,后背晒得黝黑发亮。
“歇会儿吧,”李狗蛋说,“喝点水。”他从葫芦里倒了点水,递给王铁牛。
王铁牛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抹了把嘴:“你说这新灵田,要不要跟老灵田似的,也种点守石树?”
“不用,”李狗蛋摇摇头,“这地刚开出来,性子还没定,等种两季庄稼再说。守石树长得慢,不急。”
正说着,见两个弟子扛着铁锹过来了,是掌门派来修水渠的。“李师叔,我们先把渠沟挖出来,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辛苦你们了,”李狗蛋领着他们往泉眼那边走,“顺着这道坡挖,别太陡,不然水冲得太急,容易把土冲垮。”
弟子们点点头,开始动工。铁锹挖在土里,咚咚作响,偶尔碰到石头,还得停下来撬一撬。李狗蛋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哪里该浅点,哪里该深点,确保水能顺顺当当流到新灵田。
中午,李狗蛋回住处吃饭,锅里温着小土豆早上留的粥,还有个窝窝头。他刚坐下,就见虎头挎着篮子跑回来了,篮子里装着半篮子麻叶紫,还有些野果。
“师爷,我采了这么多!”虎头献宝似的把篮子递过来。
李狗蛋看了看,麻叶紫的叶子挺新鲜,没蔫。“不错,洗洗手吃饭。”
“小土豆哥还没回来呢。”虎头说。
“他去的地方远,得晚点。”李狗蛋盛了碗粥给她,“快吃,吃完了把麻叶紫摊开晒晒。”
下午,李狗蛋接着翻地,王铁牛有事回去了,就他一个人。新灵田的土确实肥,翻起来不费啥劲,就是面积不算小,翻到太阳快落山,才翻了大半。他直起腰,捶了捶后背,打算明天接着来。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松林,又看见那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在捡松果,旁边的篮子快满了。她哥还在砍柴,斧头抡得呼呼响。
“小姑娘,又来捡松果?”李狗蛋跟她打招呼。
小姑娘抬头看见他,笑了笑:“是啊,家里烧火用。大爷,你这是从哪来?”
“从新灵田那边,”李狗蛋说,“你们这后山的柴火不少啊。”
“嗯,就是有点远,”小姑娘说,“我哥说冬天来砍柴更方便,那时候草枯了,好走。”
正说着,小土豆背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的麻叶紫装得满满当当,压得他直不起腰。“师父,我回来了。”
“采这么多?”李狗蛋赶紧过去帮他把篮子卸下来。
“前山那边多着呢,”小土豆擦了擦汗,“我还碰见张家庄的人,他们说想要点驱虫草粉末,家里的菜苗招虫子了。”
“行,回去给他们装些。”李狗蛋说,“都是山下的乡亲,别要钱。”
回到住处,小土豆和虎头把麻叶紫摊在院子里的竹匾上,一片一片摆好,看着满满当当的。“得晒两三天才能干透。”李狗蛋说。
晚饭是玉米糊糊,小土豆还炒了个青菜,放了点油,香喷喷的。吃饭的时候,小土豆说起张家庄的事:“他们村的菜苗长得挺好,就是招了‘小青虫’,叶子都被啃了不少。”
“驱虫草粉末管用,”李狗蛋说,“明天你给他们送点过去,顺便问问他们的麦子长势咋样,快该收了吧?”
“嗯,我听他们说,再有半个月就能割了。”小土豆说。
吃完饭,李狗蛋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琢磨着新灵田的事。翻完地,得施点肥,用去年的草木灰就行,不用太复杂。黑晶谷的种子晒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种。
“师父,水渠那边挖得咋样了?”小土豆问。
“挖了一半了,”李狗蛋说,“明天估计能挖通,等通了水,咱就可以种黑晶谷了。”
“太好了!”小土豆挺高兴,“我还没种过新灵田呢。”
“跟老灵田一样种,”李狗蛋说,“就是这地肥,种子不用埋太深,浅点好发芽。”
第二天一早,李狗蛋照旧去新灵田翻地,刚翻了没几下,就见修水渠的弟子跑过来说:“李师叔,水渠挖通了!水能流到新灵田了!”
“这么快?”李狗蛋挺意外,跟着弟子往新灵田走。果然,清清的水顺着渠沟流过来,慢慢淌进新灵田,滋润着刚翻好的黑土,看着特别舒坦。
“不错,”李狗蛋点点头,“你们把渠沟边上的土拍实点,别让水渗出去。”
弟子们答应着,开始拍打渠沟的土。李狗蛋蹲在田埂上,看着水流进地里,心里踏实。水是庄稼的命根子,有了水,啥都好说。
翻完地,李狗蛋回住处取黑晶谷的种子,打算下午就种。小土豆已经把驱虫草粉末装好了,用个小布袋装着,准备给张家庄送去。
“我跟你一起去。”李狗蛋说,“正好看看他们的菜苗。”
张家庄离青云门不远,走半个时辰就到。村里的房子都是土坯墙,院子里种着些菜,看着挺热闹。村口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见李狗蛋他们来,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李仙长,你们咋来了?”一个老头问。
“来送点驱虫草粉末,”李狗蛋说,“听说你们的菜苗招虫子了。”
“是啊,正愁呢,”老头领着他们往菜田走,“你看这菜苗,叶子都被啃得不像样了。”
菜田里的青菜确实蔫蔫的,叶子上全是小洞,看着让人心疼。小土豆赶紧把粉末拿出来,撒在菜苗上。“这粉末管用,撒上两天,虫子就没了。”
“太谢谢你们了,”老头感激地说,“要不是你们,这菜苗怕是活不成了。”
李狗蛋在村里转了转,看了看他们的麦子,长得还行,就是有点稀,估计收成一般。“你们这麦子种得有点晚,下次早点种,能长得更壮实。”
“记下了,记下了。”老头连连点头。
从张家庄回来,太阳已经偏西了。李狗蛋和小土豆直接去了新灵田,打算把黑晶谷种上。种子晒得很干,颗粒饱满,看着就有精气神。
李狗蛋教小土豆怎么点种,“每隔一尺一个坑,每个坑放三粒种子,盖土别太厚,半寸就行。”
小土豆点点头,拿起小铲子挖坑,李狗蛋往坑里放种子,两人配合着,种得挺快。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新翻的黑土地上,晃晃悠悠的。
“师父,你说这新灵田的黑晶谷能比老灵田的收得多不?”小土豆问。
“不好说,”李狗蛋说,“得看天,看水,还得看咱伺候得咋样。种地这事,哪说得准。”
种到月亮出来,才把黑晶谷种完。李狗蛋直起腰,看着新灵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这块地从刚发现时的石头遍地,到现在种上了种子,就像看着个娃娃慢慢长大,有股子成就感。
往回走的时候,小土豆说:“师父,明天我去给新灵田浇点水吧?刚种上,得让种子喝饱水。”
“行,”李狗蛋说,“别浇太多,润透了就行,水多了种子容易烂。”
回到住处,虎头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红薯稀饭,还有炒麻叶紫。李狗蛋尝了尝,有点涩,还有点麻,不算好吃,但据说能治蚊虫叮咬,也就没挑剔。
吃完饭,李狗蛋坐在灯下,翻着那本草种书,看着看着就打了个哈欠。今天累坏了,得早点睡。他吹了灯,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没多久就睡着了。梦里,新灵田的黑晶谷发芽了,绿油油的一片,风一吹,哗啦啦响,像是在跟他说谢谢。
第二天一早,李狗蛋醒得晚了点,小土豆已经去新灵田浇水了。他起来洗漱完,见虎头正蹲在院子里,把晒干的麻叶紫收起来,装在布袋里。
“师爷,这些够不够?”虎头问。
“够了,”李狗蛋说,“分点给各峰的弟子,剩下的留着自己用。”
他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清晨的空气带着点麻叶紫的香味,挺特别。新灵田的黑晶谷刚种下,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发芽,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慢慢等,时不时浇点水,除除草,看着它一点点长大。
李狗蛋觉得,这日子就该这样,不慌不忙,有活干活,没活歇着,看着庄稼一天天长,心里就敞亮。就像这新灵田,刚开始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种,现在不也种上黑晶谷了?只要肯下力气,啥都能成。
他拿起扫帚,慢慢扫着院子里的落叶,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晃晃悠悠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