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杯与前路

城市赛的奖杯比想象中要沉。黄铜质地，表面镀着一层薄薄的金漆，握在手里能感觉到冰凉的分量。樊瑞恩把奖杯递到苏晚手里时，指腹还在微微颤抖，大概是刚才上台领奖时太用力，指节泛着红。

樊瑞恩拿着，队长

他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眼眶红红的

苏晚接过奖杯，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不是她拿过的最有分量的奖杯，甚至连镀层都有些不均匀，边缘还留着打磨的毛边。但当她举起奖杯时，台下响起的欢呼声里，有一半是属于“晚风战队”的——那些举着灰色硬纸板的观众，那些这几天跟着他们从败者组一路看到决赛的人，此刻都在用力鼓掌，声音不算响亮，却足够真诚。

她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队友。阿昊的脸颊还泛着兴奋的红晕，嘴角咧得老大，眼睛里的光比舞台灯还亮；小雨双手抱臂站着，下巴微微扬起，看似平静，耳根却红得厉害；老K站在最边上，手里捏着刚领到的奖金信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角，脸上带着点不自在的笑意；石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努力把台下的景象刻进心里。

五个人站在舞台中央，身后的大屏幕上打着“冠军：晚风战队”的字样。深灰色的队服在聚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胸前的银色风痕被照得格外清晰，像五道终于交汇的光。

颁奖仪式结束后，后台涌来不少人。有其他战队的选手过来祝贺，也有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举着话筒想采访。樊瑞恩忙前忙后地应付，把苏晚他们护在后面

老K拉着阿昊往出口走，小雨和石头跟在后面，苏晚抱着奖杯殿后。经过雷霆战队的休息室时，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散落的矿泉水瓶和揉成团的战术纸。那个穿深蓝色队服的队长背对着门口坐着，肩膀微微垮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没人说话，五人安静地走过，脚步声在走廊里敲出轻响。

走出电竞馆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樊瑞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

樊瑞恩差点忘了，刚才路过便利店买的，庆祝用的

袋子里装着几罐啤酒和一包花生。阿昊眼睛一亮，刚想伸手去拿，被老K拍了下手背

老k你还小，喝饮料

说着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橙汁塞给他

五个人在路边的台阶上坐下，奖杯放在中间。樊瑞恩打开啤酒罐，“啵”的一声轻响，白色的泡沫涌出来，沾在手指上。他把罐子递到老K手里，又开了一罐给苏晚，自己留了一罐，最后把剩下的递给小雨和石头。

樊瑞恩干杯。

“干杯。”四只罐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啤酒的苦味混着晚风的凉意滑进喉咙，阿昊吸着橙汁，看着他们碰杯，也跟着举起瓶子，对着空气碰了一下。

小雨接下来怎么办，城市赛打完了，是不是该准备次级联赛的资格赛了？

小雨率先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罐身的拉环

苏晚嗯。资格赛下个月开始，共有十六支队伍参加，都是各个城市赛的冠亚军。赢了就能进次级联赛，输了……

老k我们必须赢

他喝了口啤酒，喉结滚动了一下

老k我开超市那三年，每天早上五点起来卸货，晚上十点关门，累得倒头就睡。但闭上眼睛，总想起以前打比赛的日子。现在有机会再往上走，我不想停在这。

阿昊我也想赢！我要让以前青训营的人看看，我不是因为手伤才被退的，我能打好！

石头我查过了，次级联赛的队伍大多有固定赞助，训练条件比咱们这好。要是能进去，至少不用再担心网不好了。”他说的是实话，训练室的网线偶尔会卡顿，好几次训练赛都因为突然断网被迫重开。

樊瑞恩赞助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系上之前那个外设品牌了，他们说愿意追加赞助，虽然钱不多，但至少能租个大点的训练室，再换几台新电脑。

樊瑞恩还有个事，刚才有个猎头联系我，说有支次级联赛的队伍想挖小雨和石头，给的待遇不错。

小雨我们没答应！我们跟晚风签了合同的！

苏晚我知道你们不会走，但这是好事，说明你们的实力被看到了。

小雨在这打比赛，比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队里舒服多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战队的一部分，而不是可有可无的ADC

夜色渐深，路边的行人渐渐少了。路灯的光晕在地上铺开，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奖杯放在中间，黄铜的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像一颗小小的星。

苏晚低头看着奖杯，突然想起离开烈火那天，陆沉舟在微信上问她：“离开这里，你能保证比现在更好吗？”

当时她没回答。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支临时凑起来的队伍能走多远，甚至不知道下一顿饭能不能凑齐钱。但此刻，看着身边这四个因为一个简陋的奖杯而眼睛发亮的人，她突然有了答案。

或许他们不会成为最顶尖的战队，或许他们终究会在某个赛场停下脚步，但至少此刻，他们在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往前冲。这就够了。

苏晚走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我们搬新训练室。

“好！”

五个人站起身，朝着老城区的方向走去。阿昊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在跳；小雨和石头并排走着，低声说着什么，偶尔传来笑声；老K走在后面，手里提着陈默忘在台阶上的塑料袋；苏晚抱着奖杯，走在中间，晚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点自由的味道。

路灯的光一路跟着他们，把影子从长拉短，又从短拉长。城市赛的奖杯在手里轻轻晃着，冰凉的金属触感提醒着他们，这不是终点，只是起点。

前面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更多的坎坷，更多的挑战。但只要这五道身影还走在一起，只要胸前的银色风痕还在发光，属于晚风的故事，就会一直写下去。

往更远的地方，往更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