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二）

天色渐渐黑下去，破败的小巷里，两侧是老旧的建筑，墙面斑驳，尽显岁月的痕迹。

空中缠绕着杂乱的电线，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小巷的天空分割得支离破碎。地面不算平整，隐约能看到生活的痕迹

“肖成越”

江砚念出了那个让他熟悉之余却又意外的名字

显然，对面的人也很意外，他丢了手里的烟，拿脚捻灭，朝江砚走去

“你怎么在这”

男生的声音算不上多客气，甚至是有点不耐

江砚收起手机，手指随意地扯了扯肩上的书包带，直到抬头的一瞬间，才看清那个被揍得老老实实站在墙角的人。那人是隔壁班的，平日里在学校就是个刺头，总爱出风头、惹麻烦，似乎还跟高泽铭有过不小的过节。

江砚看他眼熟，这会想起来了

“路过”江砚无所谓的耸耸肩

肖成越撇了眼他的校服，嗤笑:“呵，混的倒挺好”

在两人对话间，原先被打的男生，悄悄往这边打量，手里还拿着什么

肖成越余光扫过身后，突然身形一晃，猛然上前，拳头已挟着风声挥出。江砚未料到他会毫无预兆地出手，仓促间虽向后撤了一步，却依旧未能完全避过，那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脸颊上。力道不算凌厉，却足以让他的嘴角微微裂开，一丝血迹悄然渗出，隐匿在唇边，透着几分冷冽的痛意。

肖成越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妈的江砚，非要老子演这出是吧”

江砚被打的脸偏向一边，又被抓住衣领，他下意识一把抓住肖成越的手，听见对方的话，抬眼看过去，盯着他的眼睛开口:“你也没给我机会跑啊”

“现在跑？晚了，他妈的名声不要了？被后面那孙子拍到你跟我认识，我看你在学校还怎么演”

肖成越松开手，江砚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那继续？”

江砚抬手擦了擦嘴角，眼眸一闪，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

他盯着肖成越的眼睛，抬手把书包丢到一边

“演戏演全套”

看他这样，肖成越知道江砚的性格，索性后退几步，仅一瞬间，两个少年便扭打在一起

江砚以前也是混这圈子的，手劲也不小，双方视乎都下了死手，你一拳我一脚的，看的后面的人一愣一愣的

———

二十分钟后，江砚缓缓从灰暗的小巷中走出。他一手提着书包，另一手探入裤兜，掏出手机。那瘦削而修长的手指此刻正微微颤抖，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隐约可见几道血迹渗出，原本洁白无瑕的校服如今沾满尘土与污渍，乱的没眼看

打开手机，消息瞬间弹出，江砚点进微信，高泽铭最新的消息停留在五分钟前，问他人呢

江砚低头打字回复

“有点事，不去了”

之后没等对方回复，直接退出了聊天框，正打算关了手机，谢燃的头像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外套搭在肩上，看着多出来的红点，点开是谢燃发的

谢燃: “到哪了”

时间是二十分钟前，江砚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分钟，才慢慢打字

“不去了”

刚发完，他余光一瞟，看到了个熟悉的影子，惹的他停在原地，朝那边看去

只见刚回复的人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盯着他看

……

早知道不停了，江砚忍不住皱眉

这人怎么哪都有

看这样，他应该在这站了挺久，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江砚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鬼样，一般被其他人看到他倒是无所谓，可对方要是谢燃，他总有种说不出行烦躁

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江砚走上去站在了谢燃面前，两个长相帅气的帅哥站一起对峙，其中一个即使脸上挂了彩，也帅的很有辨识度，惹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看情况

江砚眼底还燃着未熄的戾气，像淬了冰的刀锋，他冷着脸开口问

“你怎么在这”

“买东西”

对面的人说完，江砚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个袋子，里面是几本书

他眉毛轻轻一拧

“那你站着干嘛”

“等你”

谢燃也不拐弯抹角的，直白的让江砚差点没接住话

江砚: “……？”

靠！

“我看了全部，你不用猜了”谢燃语调中依然透着冷调，语速平常，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

听对方这么说，江砚内心其实有点不爽，虽然没输，但就是觉得有点丢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面前的人抬手，一袋用塑料袋装的东西扔了过来，江砚下意识接住，抓起东西看了一眼

……

袋子里的创口贴、碘伏、纱布、药膏……要什么有什么

合着这人看到自己在里面跟人打架还特意跑去药店买了药在这等他打完给他

江砚提着药，面无表情的朝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僵硬:“谢谢”

“不客气”

……

江砚没理他，转身就走

谢燃也没多说，跟在他身后，江砚右拐他右拐，江砚直走他直走，直到走到一座公园，夜雾漫过湖岸时，男生静立在长椅旁，墨色发梢被晚风卷着，蹭过他下颌线，带着湖水的湿凉轻颤

他放下书包，打开袋子处理伤口，谢燃也跟的在他旁边坐下，自然到江砚以为是他带的路

虽然谢燃在旁边没发出声音，但江砚还是觉得不舒服，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脸质问

“你跟着我干嘛”

谢燃收了手机，抬头示意了一下他手里的东西

“等你回家”

江砚:“……？我跟你是一个屋的吗就回”

谢燃眼眸微闪，操控手机亮出聊天记录，是他跟林玥的

“你要去我家吃饭”

江砚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不知道”

早知道要去谢燃那，这架他就不打了

闻言，谢燃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过去，轻嗤一声

“手机不用就捐了”

“……”

江砚伸手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他妈一个小时前的留言

……

只一眼，他就收了手机“哦”了声，就继续上药，简单给手上贴了几个创口贴，江砚琢磨了一下，觉得举着手机上药太傻了，干脆直接盲涂

手刚抬起来，一旁就伸来一只手拿走了他手里的棉签跟碘伏

江砚愣了一下，脱口问:“你干嘛”

“就你这上药法，到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打的你”他神情淡漠，嗓音淡淡，带着一点点鼻音，就显得低哑又不坚硬

“头转过来”

江砚刚想反驳，就被捏着下巴转过去，谢燃举起棉签动作利落却又不失温柔的一点点涂过江砚嘴角的伤口

江砚垂眼就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谢燃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浅浅的内双，眼尾弧度上扬，男生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眸色似点漆，眼皮薄到能看见血丝

江砚没了声音，湖边吹来一阵风，吹动他额前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也吹过少年微微有些泛红的耳尖

江砚只能到处乱看转移注意，不知过了多久后，谢燃才拉开距离，把手中的东西丢到垃圾桶，转头跟他说

“走了，奶奶在家等吃饭了”

“嗯”

江砚站起身，利落拿起书包背到肩上，没等他，自己自顾自朝前走去

丢脸，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