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雨点敲打着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密的私语。别墅二楼的儿童房里，小宇吃过药后终于沉沉睡去，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婉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哼着那首熟悉的摇篮曲，眼神却不时飘向虚掩的房门。
昊天就站在门外。
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就像能感觉到窗外连绵的雨。这栋位于阳明山的别墅是他名下的产业，自从三天前在医院相遇后，他就强硬地将他们母子接了过来。婉茹本想拒绝，但看着小宇因为化疗而虚弱的样子，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睡了吗？”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婉茹点了点头，为小宇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走廊昏暗的壁灯下，昊天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我们谈谈。”他说，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书房里，檀香的烟气袅袅升起。昊天递给婉茹一杯热茶，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是一颤。
“小宇的病情，我已经联系了美国的专家团队。”昊天开门见山，“下周一就可以出发。”
婉茹握紧茶杯，指节泛白。“费用……”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昊天打断她，“他是我的儿子，我有责任救他。”
空气突然安静。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为什么瞒着我？”昊天终于问出这个压在心头三天的问题，声音沙哑得厉害。
婉茹低下头，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告诉你又能怎样？五年前，你母亲说的话，我都记得。”
“她说，如果我执意要和你在一起，就会让沈家在台北待不下去。”婉茹抬起眼，眼中含着泪光，“那时候妈妈病重，我不能再失去她。”
昊天的拳头骤然握紧。“所以你就一个人带着孩子，在美国吃了这么多苦？”
“不苦。”婉茹轻轻摇头，“小宇很乖，他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厚厚一叠素描纸。每一张上面，都用铅笔细细地画着同一个男人的侧脸——有时是在看书，有时是在微笑，有时是凝望远方。
“小宇从小就问，爸爸在哪里。”婉茹抚摸着那些画纸，声音哽咽，“我就凭着记忆，一遍遍地画给他看。告诉他，爸爸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只是暂时不能陪在我们身边。”
昊天一张张翻看那些画，手指微微发抖。从稚嫩的笔触到渐渐成熟的手法，整整四年的时光，就这样铺陈在他眼前。他仿佛能看到，在异国他乡的深夜里，婉茹就着昏黄的灯光，一笔一笔地勾勒着记忆中他的模样。
“这一张，”婉茹指着其中一幅，“是小宇三岁生日那天画的。他说，希望爸爸能来陪他吹蜡烛。”
画上的男人正在切蛋糕，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那是昊天自己都不曾见过的表情。
“这一张，是他第一次住院时画的。他说，要是爸爸在，就不会那么疼了。”
画上的男人握着孩子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而现实中，他对此一无所知。
昊天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婉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太过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哽咽，“这五年，让你们受苦了。”
婉茹靠在他胸前，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这个怀抱，她等了整整五年。曾经以为再也触碰不到的温暖，此刻真实得让人心碎。
“那天在机场，我看着你的车离开，心就像死了一样。”昊天低声说，“母亲以死相逼，我只能先妥协。我想着，等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可是...”
“可是我已经走了。”婉茹接上他的话，“带着你的孩子，远走他乡。”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两人相拥的身影。雷声隆隆而至，像是为这场迟来的告白伴奏。
“婉茹，”昊天捧起她的脸，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我们分开。不管是母亲，还是诗涵，都不能阻止我照顾你们母子。”
婉茹望着他，在他眼中看到了五年前那个少年的影子。那个在茉莉花树下，许下永不分离誓言的少年。
“可是你的婚约...”
“已经取消了。”昊天打断她，“那天从医院回去，我就和母亲摊牌了。顾氏集团不需要靠联姻来维系，而我顾昊天的人生，也不需要别人来安排。”
他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婉茹。“这是股权转让书，我已经把我名下百分之十的顾氏股份转到小宇名下。从今以后，没有人能质疑他的身份。”
婉茹震惊地看着那份文件。顾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那是天文数字的财富。
“我不要这些...”她想要拒绝。
“这不是给你的，”昊天握住她的手，“这是给儿子的保障。也是我的承诺。”
雨渐渐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书房里的座钟敲响十二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婉茹靠在昊天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终于放下了所有防备。五年的分离，五年的苦楚，似乎都在这个雨夜得到了慰藉。
然而，就在两人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玻璃窗上时，别墅外的林荫道上，一辆红色跑车悄无声息地停下。车窗降下，诗涵阴沉着脸，看着二楼书房透出的灯光，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状态。
“沈婉茹，”她低声自语，“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等着瞧吧。”
跑车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夜的尽头。而书房里相拥的两人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但此刻，他们只是紧紧相拥，仿佛要将错过的五年时光都补回来。窗外的梧桐叶被雨水洗得发亮，像是为这场重逢作证。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