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波洛咖啡厅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研磨后的醇香和黄油在烤箱里融化的甜腻气息。安室透穿着侍者的围裙,动作流畅地为一位熟客递上招牌三明治,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然而,他的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餐厅角落的那个身影上。
九条夜——或者说,鸩酒——正低着头,无比专注地用一块雪白的方巾擦拭着一只玻璃杯。他的动作很慢,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精密的工程。阳光落在他过分苍白的侧脸上,几乎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已经擦了十分钟了。与其说是在工作,不如说是在借此隔绝与外界的交流。
“小夜那孩子,还是很怕生啊。”榎本梓端着空盘子回到操作台,小声对安室透说。
安室透收回目光,笑了笑:“嗯,慢慢来就好。能愿意走出来接触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话半是真心的。将鸩酒安置在波洛,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里人来人往,是观察他行为的最佳场所,同时也处于他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易于控制。几天下来,鸩酒的表现堪称“完美受害者”——安静、怯懦、努力却总带着一丝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但安室透心底那根属于警察和卧底的双重警惕之弦,从未真正放松。
午后的客流高峰暂时过去,店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鸩酒被安排去整理储藏室里的纸箱和杂物。安室透借着送水的机会,状似无意地走了进去。
储藏室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尘埃。鸩酒正踮着脚,试图将一箱沉重的餐巾纸搬到高处的货架上。他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瘦削,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充满了力不从心的脆弱感。
“我来吧。”安室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鸩酒仿佛被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颤,手一松,那箱纸眼看就要砸落。安室透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轻松地将它归位。
“谢……谢谢透先生。”鸩酒低下头,声音细弱蚊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不用客气。”安室透看着他,语气温和,但眼神锐利如鹰隼,“这些重活以后叫我帮忙就好。你的身体……还在恢复期。”
他刻意强调了“恢复期”三个字,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鸩酒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这反应无懈可击,完全符合一个受过创伤、不愿多提过往的失忆者的表现。
安室透没有继续追问,转而开始整理旁边的货架,用闲聊般的口吻说:“对了,昨天你提到有点记起以前待过的地方……除了白色的墙壁和消毒水味道,还有没有其他感觉?比如,有没有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