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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波洛咖啡厅的打烊铃声响得有些刺耳

脑海中，那份关于公安高层与财阀交易的加密资料，鸩酒说的那一句句话，如同病毒般反复侵蚀着他的思绪。每一行数据、每一笔资金流向，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正义基石上。他试图为这份资料找到任何一丝伪造的破绽，却发现其逻辑链严密得令人窒息

“安室先生？”榎本梓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您还好吗？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安室透猛地回神，脸上瞬间挂起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错觉。“我没事，小梓小姐。只是有点累了。”他迅速将吧台收拾完毕，“今天我先走了，辛苦了。”

推开咖啡厅的门，晚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安室透没有立刻走向他的马自达 RX-7，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霓虹灯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他想到了风见裕也。那个总是一丝不苟、对命令绝对服从的下属，那个代表着公安体系内“纯粹”一面的同僚。如果把这些证据交给风见，他会是什么反应？是会和自己一样陷入痛苦的挣扎，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上报，坚信组织的纯洁性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安室透自己按灭了。一种莫名的、沉重的隔离感笼罩了他。他发现自己无法开口，无法将这个可能摧毁风见信念的炸弹抛给他。这份由“九条夜”带来的“真相”，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与曾经的同伴隔开。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黑暗，一旦窥见，便只能独自背负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风见裕也”的名字。安室透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按下接听键

“降谷先生。”风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认真，“关于您之前让我留意的一些动向……最近似乎有些异常。另外，您让我常规核查的几个人名，目前没有发现明显问题。”风见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您最近……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吗？如果有需要，请务必告诉我

这真诚的关心此刻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安室透的心上。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疏离与冷硬：“没有特别的麻烦。只是组织这边的线有些复杂。风见，之前的调查可以暂停了，暂时不需要跟进。”

电话那头的风见显然愣住了，似乎还想再问什么：“但是……”

“这是命令。”安室透打断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有新的任务我会再联系你。保持待机。”说完，他不等风见回应，便径直挂断了电话。他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刚才那句话用尽了他此刻所有的力气

他独自在渐深的夜色中站了许久，才转身走向公寓的方向。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鸩酒——九条夜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上盖着毛毯，安静地看一本书。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清浅而依赖的笑容：“透先生，你回来了。我热了牛奶，要喝一点吗？”

这副温暖安宁的景象，与他刚刚在电话里构筑的冰冷隔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室透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纯净无害的青年，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是他，将自己拉入了这片认知的泥沼；也是他，在此刻给予了唯一能感知到的“温度”。

安室透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沙发边，在鸩酒身旁坐下，然后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一般，缓缓地、沉重地将头靠在了鸩酒单薄的肩膀上

鸩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他没有问任何问题，也没有动，只是任由安室透靠着，仿佛这是他唯一能提供的慰藉。他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静的微光，快得无人能捕捉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交织。在这诡异的宁静与依赖中，安室透闭着眼，忽然用一种极度疲惫、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声音低语：

“你们……究竟想对我做什么？”

这句话，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它既像是在问他身边这个身份成谜的青年，又像是在质问那藏于幕后的、名为“组织”的庞大阴影，更像是在拷问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而扭曲的世界

鸩酒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极其轻柔地抚过了安室透柔软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