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似乎瞬间凝滞。安室透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他放下杯子,拿起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打印模糊的监控截图,显示在公安高层失踪当晚,他住所附近街区,有一个与安室透身形相似、戴着帽子的身影出现过。证据很薄弱,近乎牵强,但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公安内部调查的目光,已经正式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安室透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风见,“怀疑我?”
“安室先生。”风见避开了他的视线,语气公式化,“您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似乎并不充分。而且,我们接到匿名线报,指出您近期与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员有过从甚密的接触。”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正在后厨安静洗杯子的鸩酒。
鸩酒仿佛感应到目光,抬起头,露出一个怯生生且茫然的表情。
安室透的心沉了下去。匿名线报?是组织内部的试探,还是公安派系斗争的栽赃?或者……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鸩酒,后者正低头,用一块洁白的布仔细擦拭着玻璃杯,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无比纯良。
“我当晚在家休息。”安室透平静地说,“至于这位九条夜,他的背景干净,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安室先生。”风见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他的过去是一片空白。在这种敏感时期,您收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本身就很引人注目。上面希望您能……暂时将他移交给我们保护性拘留,以便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不行。”安室透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精神状态不稳定,经历过严重的创伤,交给你们只会让情况更糟。关于哪位管理官的事,我无可奉告,但我可以用我的职业生涯担保,与我无关。”
风见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强硬,愣了一下:“安室先生,这不符合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安室透打断他,眼神深邃,“风见,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是冰冷的条文,还是活生生的人?如果你坚持要带走他,那就连我一起带走。”
这话已经近乎威胁。风见裕也看着自己一直追随的上司,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陌生的、近乎偏执的坚决。他最终妥协了,收起文件夹:“我明白了。我会向上级反映您的情况。但是……调查不会停止,请您务必小心。”
风见电话挂断后,屋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水流声和杯碟轻微的碰撞声。
安室透站在原地,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边缘,来自组织和公安的双重压力正在将他拖入深渊。他回头,看见鸩酒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递给他,眼中满是担忧和依赖。
“透先生……是因为我吗?给您添麻烦了吗?”他的声音细微地颤抖着。
安室透接过水杯,指尖触及鸩酒冰凉的皮肤。他看着眼前这个苍白瘦弱的青年,想起雨夜初遇,想起共同守护的秘密,想起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展露的、非人的力量。一种奇异的连接感油然而生——在这个充满背叛与算计的世界里,似乎只有这个来历成谜的青年,是唯一与他共享秘密、命运相连的存在。
“不关你的事。”安室透的声音柔和下来,他抬手,轻轻揉了揉鸩酒的头发,这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却也超越了寻常界限的亲密动作。“别担心,我会处理。”
鸩酒温顺地低下头,在安室透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棋局已至中盘,猎物的退路,正在被一步步封死。他知道,安室透此刻的维护,并非全然出于信任,更多是出于一种“共犯”的认同感,以及不愿让自己掌控的“变量”脱离控制的潜意识。但这,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