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抵达寒水寺,山间云雾缭绕,古寺隐于其中,透着一股肃穆与悲凉。雷无桀与萧瑟留在寺外等候,无心深吸一口气,独自踏入寺内。
刚进大殿,便见一道素衣身影跪在蒲团前,正是江洛洛。她自小住在寒水寺山脚下,以采药为生,忘忧大师待她极好,她与无心更是自幼相识。无心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份藏在最深处的情愫,因她的出现而翻涌不止。他从不曾言说,只因深知自己身边危机四伏,不愿将她卷入险境。
四年前,听说清水镇爆发瘟疫,她去了那里。两年前,他收到她的书信,说自己已成婚生子。那时,他的心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痛得无法呼吸——他心爱的姑娘,终究嫁作他人妇,新郎却不是他。如今,她竟回来了。师父的离去本就让他心碎,那些曾对他好的人仿佛都已远去,此刻江洛洛突然出现,无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寺外的萧瑟不知为何,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下意识地走到寺门旁,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的话语。
殿内,江洛洛正将清水镇的过往娓娓道来。她说起自己如何帮助控制瘟疫,又如何在山林中遇见那个重伤的红衣少年。那时她刚在镇上买了处小院,见少年气息奄奄,便咬牙将他背了回去。
“我没日没夜地给他敷药、针灸,用了祖传的法子,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江洛洛的声音带着哽咽,“等他醒了,我问他名字,他说他叫萧尘。”
萧瑟在门外猛地一震,指尖冰凉——萧尘,那是他丢失的记忆里,曾用过的名字。
江洛洛继续说着:“我跟他说,你用了我多少名贵药材,得还;我为了救你劳心劳力,耽误了多少时间,得还;你伤成那样,经脉尽断,五脏六腑都损了,本是必死的,要不是我,你早没了,所以得给我做五年劳工抵债。除了劈柴、做饭、洗衣、晒草药,一样都不能少。还有那药材钱,加起来五万两,一分都不能少。”
她的语气带着当年的嗔怪,眼眶却红了:“后来……我们成婚了。没多久,我就怀孕了。两年前,他说去山里找血灵芝给我补身子,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我怀着孩子到处找他,找了整整两年,把清水镇翻遍了也没找到……”
“宝宝生下来都两岁了,他还是没回来……”江洛洛的声音彻底哽咽,泪水汹涌而出。
无心听着,心像是被浸在冰水里,又被狠狠攥住。他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听着她压抑的哭声,那份深埋的心疼与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僧袍。
寺门外,萧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些丢失的记忆碎片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拼凑——小院的炊烟,晾晒的草药,她嗔怪的眼神,还有那句“做五年劳工抵债”……原来,那两年空白的时光里,他不是孤身一人;原来,救了他的人是她;原来,他竟忘了这么多。
心口的剧痛让他弯下腰,指尖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那些被抹去的记忆,那些被遗忘的承诺,此刻化作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殿内的哭声还在继续,殿外的萧瑟脸色惨白,冷汗浸湿了后背。他终于明白,为何心里总有一块空缺,为何看到江洛洛的瞬间会莫名悸动——那是被硬生生剜去的过往,是他亏欠了两年的时光,和一个等了他两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