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醒过来时，鼻尖萦绕着冷冽的龙涎香。
她躺在一张铺着黑狐皮的榻上，手脚被细银链缚住，链身刻着极小的符咒——是镇国公府用来封印邪祟的那种。窗外没有光，只有青铜灯盏里的火苗摇晃，将墙壁上的影子拉得扭曲。
“醒了？”
面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坐在案前，手里捧着盏茶，热气模糊了他青铜面具的轮廓。
凌霜试着动了动手腕，银链发出细碎的响：“你是谁？”
“名字不重要。”面具人将茶盏放下，“重要的是，你能帮我听一样东西。”
他站起身，走到凌霜面前，指尖挑起她的一缕头发：“听风者不是能听见残留的情绪吗？我要你听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珏，和凌霜颈间挂着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这是……”凌霜瞳孔骤缩，“我娘的遗物！”
“没错。”面具人将玉珏放在她掌心，“十年前，苏敬之把它分成两半，一半给了你，一半在我手里。我要你听它里面的声音——当年他藏在龙脉阁的秘密。”
凌霜攥紧玉珏，指尖发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找先皇的遗诏。”面具人逼近她，声音里带着疯狂，“赵禹以为遗诏在龙脉图里，可他错了。苏敬之当年把它藏在……”他突然停住，目光扫过凌霜的腹部，“等你有了孩子，我再告诉你。”
凌霜瞬间明白过来——他要的不是秘密，是她的孩子！听风者的血脉能让“声痕”更清晰，他要的是下一代听风者，帮他找到遗诏！
“你疯了！”她骂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别急。”面具人从怀里取出个瓷瓶，倒出颗红色药丸，“吃了它，你的能力会增强十倍。等我拿到遗诏，放你和孩子一条生路。”
凌霜盯着药丸，忽然笑了：“你觉得我会信你？”
“你可以试试。”面具人将药丸放在她唇边，“不吃的话，你娘的旧仆会被灭口，凝香阁的阿桃会被沉江——哦对了，你肩上的伤，我让人涂了牵机散，三天后会发作，到时候你会全身溃烂而死。”
凌霜浑身一震。她肩头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烫，钻心的疼。
“你……”她咬着牙，将药丸吞了下去。
药力很快发作。她听见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听觉像被放大了一百倍——远处老鼠的脚步声，青铜灯盏里蜡油滴落的声音，甚至面具人心脏的跳动声，都清晰得可怕。
“感觉如何？”面具人笑着，“现在，听这个。”
他将一块绢帛放在案上。凌霜闭上眼，听觉穿透绢帛，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月儿，若你听到这个，说明我已经不在了。遗诏藏在……”后面的声音被截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刀剑相交的声音，和母亲的尖叫。
“不！”凌霜睁开眼，眼泪砸在绢帛上，“我爹还活着！你把他怎么了？！”
“他很好。”面具人收起绢帛，“在你生下孩子那天，我会让他来看你。”
他转身走向门口，忽然停下：“对了，忘了告诉你，赵禹明天要去祭天。你要不要去看看？”
门“吱呀”一声关上。凌霜挣扎着爬起来，摸到榻下的一个小瓷瓶——是母亲留下的解毒丸。她吞下两颗，肩头的疼痛稍稍缓解。
窗外传来风声，夹杂着远处的更鼓声。凌霜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心中燃起一团火——她要让面具人付出代价，要让赵禹伏法，要让所有伤害过她家人的人，都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凝香阁。
夏晚晴盯着阿福的尸体，指尖发抖。
阿福的心口插着一把短刃，刀柄上刻着“暗影楼”的标记。她翻遍阿福的房间，找到个铜盒，里面装着十几封密信——都是赵禹写给暗影楼的，命令他们除掉凌霜和夏晚晴，还有“处理掉苏敬之的余孽”。
“好个赵禹！”夏晚晴将密信拍在桌上，“表面上是清廉丞相，背地里养着暗影楼的杀手！”
她转身看向萧景琰派来的暗卫：“去查阿福的联络人，还有凝香阁里所有和暗影楼有联系的人！”
暗卫领命而去。夏晚晴坐在凌霜的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凌霜的话：“赵禹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龙脉图里的遗诏。”
她翻开凌霜的账册，找到一笔奇怪的支出——每月十五，都会有一笔银子汇到一个叫“福来客栈”的账户。
“福来客栈？”夏晚晴皱眉，“之前周九就是从那里被带走的。”
她立刻带人去福来客栈。客栈老板是个胖男人，见了夏晚晴就跪：“夏捕快，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晚晴踢开柜台下的暗格，里面掉出个账本——上面记着“赵府”“暗影楼”“龙脉阁”等字样，还有一行小字：“三月初五，送小姐去冷香院。”
“冷香院？”夏晚晴眼睛一亮，“那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背后老板是……”她顿了顿，“是赵禹的私生子！”
她立刻带人去冷香院。
冷香院的雅间里，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年正躺在榻上抽烟。见夏晚晴进来，他笑了笑：“夏捕快，找我有事？”
“你是赵禹的儿子？”夏晚晴直接问。
少年挑眉：“算是吧。我娘是他的通房丫鬟，死了二十年。”
“你知道冷香院里有什么吗？”夏晚晴盯着他，“比如，凌霜的下落？”
少年的笑容僵了一瞬：“凌霜？那个做胭脂的姑娘？我没见过。”
“别装了。”夏晚晴从袖中取出密信，“赵禹命令暗影楼除掉她，你敢说你不知道？”
少年叹了口气，从榻下取出个纸条：“她被带到城郊的破庙了。不过，你去了也没用——那里有我的人守着。”
夏晚晴接过纸条，转身就走。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这个小捕快，倒有点意思。”
萧景琰这边，刚从宫里出来，就收到了夏晚晴的飞鸽传书。
他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凌霜在城郊破庙，赵禹之子守着。”
他立刻召集手下：“备马，去城郊！”
路上，他想起皇帝的话：“此事，需秘密进行。”
他摸了摸怀中的虎符，嘴角露出一抹笑——皇帝看似中立，实则也在暗中支持他。
城郊破庙。
凌霜坐在佛像前，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见赵禹的儿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把刀。
“苏姑娘，”他笑着说，“我爹让我来送你走。”
“就凭你？”凌霜站起来，银链发出响声。
“当然不是我。”少年挥了挥手，从外面走进来十几个黑衣人，“这些人，都是我爹的死士。”
凌霜闭上眼，听觉感知着周围的动静——黑衣人分布在四个角落，少年在最前面，刀上涂了牵机散。
“小心他的刀！”她大喊，扑向少年。
少年挥刀砍来，凌霜侧身避开，同时用短刃划开他的手腕。少年吃痛，刀落在地上。
黑衣人扑上来，凌霜听着他们的呼吸，一一避开，反手将短刃插入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砰！”
庙门被踹开。萧景琰带着捕快冲进来：“不许动！刑部办案！”
黑衣人见状，纷纷逃散。少年想跑，被夏晚晴抓住后领：“赵禹的儿子，跑不了！”
凌霜扑进萧景琰怀里，哭着说：“我爹的玉珏在他手里！他要找先皇的遗诏！”
萧景琰抱着她，安慰道：“没事了，我们已经在查了。”
夏晚晴拖着少年过来：“他说，赵禹明天要去祭天！”
萧景琰眼神一凛：“祭天？他要在祭天时动手？”
凌霜擦干眼泪：“他要拿遗诏，还要杀我爹！”
萧景琰望着远处的天空，沉声道：“明天，我们去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当天，承京万人空巷。
皇帝穿着龙袍，站在天坛中央。赵禹站在他旁边，面带微笑。
萧景琰带着凌霜和夏晚晴，混在人群中。
“看，”凌霜指着祭台上的玉珏，“那是我娘的玉珏！”
祭台上，赵禹亲手将玉珏放入祭箱，然后点燃了香烛。
“他在干什么？”夏晚晴问。
“他要毁了玉珏！”凌霜喊，“玉珏里有我爹的声音，有遗诏的位置！”
萧景琰立刻冲上去，撞开赵禹：“住手！”
赵禹冷笑：“萧景琰，你疯了？！”
“赵禹，你的阴谋败露了！”萧景琰拿出密信，“你养暗影楼，杀苏敬之，还想篡位！”
赵禹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凭这个！”凌霜拿出玉珏，“这是我娘的玉珏，里面有你和苏敬之的对话！你说要杀了苏敬之，夺龙脉图！”
赵禹的目光扫过玉珏，忽然笑了：“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暗影楼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
话音未落，四周涌进来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剑，朝皇帝扑去。
“保护陛下！”禁军统领大喊。
场面瞬间混乱。萧景琰护着皇帝，夏晚晴抓住赵禹，凌霜则去追暗影楼的首领——那个青铜面具人！
面具人站在祭台后面，望着混乱的人群，嘴角露出一抹笑。
凌霜扑过去，短刃抵住他的咽喉：“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苏敬之！
凌霜瞪大眼睛：“爹？！”
“没错。”苏敬之笑着，“我就是苏敬之，也是暗影楼的楼主。”
凌霜后退两步，不敢相信：“你……你不是失踪了吗？”
“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赵禹。”苏敬之说，“当年我发现了他的阴谋，假死躲起来，加入了暗影楼。我要亲手杀了他，为你的母亲报仇。”
“那你为什么要掳走我？”凌霜问。
“因为我要让你帮我听一样东西。”苏敬之拿出玉珏，“玉珏里有赵禹的罪证，只有你的听风能力能听见。”
凌霜接过玉珏，果然听见了赵禹的声音：“等祭天结束，杀了皇帝，立我为帝……”
“够了。”凌霜哭着说，“爹，我帮你。”
苏敬之点头：“好。等下我引开禁军，你去拿遗诏。”
他转身走向祭台，大声喊：“赵禹，你的阴谋败露了！”
赵禹大怒，扑过去：“苏敬之，你居然没死！”
两人打在一起。凌霜则跑到祭箱前，取出里面的遗诏——上面写着先皇传位给太宗皇帝的诏书，还有赵禹谋逆的证据。
“拿到了！”她大喊。
萧景琰接过遗诏，大声念了出来：“先皇遗诏，传位于太子……”
人群瞬间安静，然后爆发出欢呼声。
赵禹见大势已去，转身想跑，被苏敬之拦住：“你逃不掉了！”
两人再次打在一起。最终，苏敬之用短刃刺进赵禹的胸口：“为你的母亲报仇了。”
赵禹倒在地上，目光怨毒：“你们……赢不了的……”
祭天大典结束，皇帝下令彻查赵禹的党羽。
苏敬之抱着凌霜，眼泪掉在她脸上：“月儿，爹对不起你。”
凌霜笑着说：“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