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昨夜梦境残留的温存与身体深处隐约的酸软慵懒,如同被这渐强光线蒸发的朝露,悄然散去,不留痕迹。
当瑞吉终于克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端坐在那面光可鉴人的梳妆台前时,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已然与片刻前判若两人。
镜中映出的绝色容颜,眼底依稀残留着一丝昨夜梦境带来的、未完全褪尽的妩媚春情与水色,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沉静与无比清晰的决意。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艺术家,开始精妙地雕琢自己的“面具”。
这一次,目的并非简单地遮掩憔悴,而是刻意地、富有策略地营造一种精心计算过的“脆弱的美强惨”形象。
她选用极细的防水眉笔,小心翼翼地将天生上扬的眉尾稍稍向下拉平了几分,勾勒出一种自然而然的、带着哀愁的弧度;
眼影选用了最柔和的粉棕色系,在眼尾处精心地、不着痕迹地微微晕染开,巧妙地制造出仿佛哭泣过后留下的、惹人怜惜的微肿感;
腮红打得极淡,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只强调一种失血的、易碎的苍白感;唇膏则精心挑选了最贴近本身唇色、柔润自然的MLBB色号,让那双饱满的唇瓣看起来柔软、无害,且缺乏任何攻击性。
发型被她松散地挽起一个低髻,几缕不听话的、带着微卷的碎发被刻意地垂落在纤白的颈侧,平添几分凌乱脆弱的美感。
衣物选择了一套剪裁极致优雅、但颜色极为素净的米白色羊绒套装,款式保守而经典,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亮眼的设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刚刚经历过狂风骤雨摧折后、努力维持着最后体面与骄傲、却难掩周身悲伤气息的白玫瑰。
她不需要伪装成彻底崩溃的模样,那样反而会引人警惕,适得其反。她要的就是这种精准拿捏的、
我很难过,心在滴血,但我很坚强,我正在努力面对和接受现实”的微妙形象。
这种形象足以降低绝大多数人的心理防线,最大限度地激发旁观者的同情心与保护欲,从而能在对方不设防的状态下,不经意间透露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朱志鑫的魂体一直安静地悬浮在梳妆台的一侧,如同最忠诚的守护影,沉默地凝视着她如同制作最精密艺术品般,一点点精心雕琢着自己的“伤愈”面具。
他的目光复杂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既心疼于她需要如此耗费心神地筹谋伪装,
又为她在巨大悲痛下展现出的惊人坚韧与智慧感到难以言喻的骄傲,而在那更深的心底,则是对那场夺走他生命的“意外”,始终无法释怀、日益冰冷的疑窦与愤怒。
朱志鑫“准备好了吗?”
他空灵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静,仿佛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
瑞吉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镜中那个无懈可击的、哀婉动人、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的自己,如同战士最后检查自己的铠甲。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枚温润的墨玉玉佩更紧地贴了贴肌肤,感受着其中流淌出的、仿佛能安定心神的能量,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