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情绪剧烈波动之际,那紫檀木盒的盒盖,被她方才的动作震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一只极其微小、几乎完全透明、只有巴掌大小的朱志鑫魂体,艰难地从缝隙中探出半个身子。
他看起来依旧虚弱得可怜,仿佛晨曦中即将消散的露珠,但他却努力抬起那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手”,对着悲痛欲绝的瑞吉,极其微弱地、却带着明确安抚意味地挥了挥。
那小到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上,甚至试图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扭曲却无比温柔的表情。
看到这个在自身难保之际,仍不忘努力安慰她的小小人儿,瑞吉的心痛得如同被凌迟,哭声却猛地噎在了喉咙里。
一股强大的、源自心底的力量支撑着她——她不能倒下,不能让他在这最艰难的时刻,还要为她担心。
她颤抖着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虚虚地碰了碰那小得可怜的、几乎感觉不到的魂体边缘,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瑞吉“…好,我等你。”
瑞吉“阿志,你一定要撑过去…无论如何,我等你回来。”
小小朱志鑫用尽力气,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那动作微乎其微,然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缩回了木盒之中,缝隙随之悄然闭合。
老僧神色肃穆地合拢盒盖,指尖在盒面上划过一道复杂的轨迹:
老僧“女檀越,请回吧。七日之内,切勿再来探视。守住你自身心神澄明,便是对他抵御外魔、稳固魂核最大的助力。”
瑞吉死死咬住已然破损的下唇,点了点头,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她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对着大师深深鞠了一躬,直至额头触碰到冰冷的石板。
随后,她又跑到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几乎是倾其所有地捐了远超常规的巨额香火钱,亲手点燃了无数盏寄托着生者最虔诚祈愿的长明灯,跪在庄严肃穆的佛像前,叩首、祈祷,反复默念着他的名字,直到双膝麻木,头脑昏沉,才一步三回头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般,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寺庙的山门。
回到那座骤然失去了所有温度与生气的别墅。
没有了那个无处不在的魂体,
没有了那些细微却令人心安的气流扰动,
没有了那些只有她能听见的、或调侃、或吃醋、或深情的低语……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每一处角落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空洞与冰冷。
瑞吉蜷缩在客厅那张他们曾无数次相拥的沙发上,紧紧抱着那个如今已然空了的紫檀木盒,将脸颊贴在冰凉的木盒表面,仿佛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微弱得近乎幻觉的、属于他的气息。
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处。
巨大的孤独感和如同实质的恐惧,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暗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紧紧包裹,淹没。
她把自己深深埋进膝盖里,单薄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却再也没有一滴眼泪能够流下。
所有的泪,仿佛都在那佛音缭绕的禅房里,在那尊沉默的佛像前,流干了,耗尽了。
现在,她只能等。
在这令人绝望的寂静中,等待一场关乎生死、关乎灵魂存续的、吉凶未卜的最终审判。
而在这漫长而煎熬的等待里,某些曾被炽烈情感和接连变故所刻意忽略、压制的疑点,也开始在她冰冷而疲惫的心中,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菌类,一点点地、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股突然介入的、阴毒无比、试图将朱志鑫彻底吞噬湮灭的“别的力量”……究竟来自何方?它与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阴谋网络,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联?
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