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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殿内,气氛静谧而庄重,崔清绾与武元照以及其他才人各自寻了位置落座。
崔清绾和武元照二人的座位彼此相邻,然而,巧得令人心头一颤的是,崔清绾抬眼便能对上李泰的视线,他正端坐于她的对面,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众人坐定后,殿中再无多余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静候盛帝的到来。
盛世天下:映江山.“陛下到!!!”
在场的众人听到便起身跪地,才人们各自怀揣着难以言喻的心思,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面见盛帝,心中既紧张又期盼。
但是唯有一人便不是这么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崔清绾,她低着头,手指绕弄着一缕发丝,仿佛这世间的喧嚣与纷扰,皆被她隔绝在外。
盛帝“今日花朝夜宴,大家不必拘谨,定要尽兴才好,入座吧”
众人纷纷归座,花朝夜宴的帷幕也随之正式拉开。
几个舞女轻移莲步,款款而来,伴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然起舞,献上一场精心筹备的表演。
而在众人目光汇聚之处,那最耀眼夺目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四妃之一的阴贤妃,她立于场中央,周身散发着清冷却不失华贵的气韵。
见阴贤妃在盛帝面前翩然起舞,身姿如柳拂风,轻盈而曼妙,韦贵妃端坐一旁,心头泛起一丝不悦,她端起面前的酒杯向盛帝敬酒,似无意却又刻意地想要引开他的目光。
韦贵妃“陛下,妾敬你一杯”
盛帝“新人入宫,事物繁杂,贵妃替朕料理,辛苦了”
韦贵妃“妾分内之事”
两人饮罢,盛帝便将目光投向才人们所在的方向,他的视线在众人之间略作游移,最终定格在徐蕙身上,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短短几分钟后,乐音停奏,舞蹈落幕,几名舞女纷纷退下,阴贤妃则缓步上前开口说道。
阴贤妃“这支舞,妾苦练多日,献给陛下”
盛帝“不错不错,真是让朕开了个龙眼,近日,正好波斯进贡了一对金丝舞鞋,就赐给贤妃吧”
盛世天下:映江山.“是,陛下”
话闭,穆内侍便双手托着一对精致的金丝舞鞋,恭敬地递到了阴贤妃的面前,阴贤妃微微抬眸接过了那双舞鞋。
阴贤妃“谢陛下”
阴贤妃话音落下,便款款入座。
阴贤妃“陛下,妾身方才此舞,不过是抛砖引玉,这新人之中更是卧虎藏龙,听闻有位姜才人……”
阴贤妃的话尚未说完,便被韦贵妃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韦贵妃“听闻淑妃姐姐推举了自己的外甥女入宫,还有一位是先皇后昔日故友郑氏之女也入了宫,想必此二人才艺卓绝,不如请她们献艺助兴,如何啊?”
在盛帝的印象里,长孙皇后曾经说起过她那位好友的女儿,长孙皇后提及她时,嘴角不经意间浮现的笑意,似是透露着对好友女儿的赞赏与喜爱。
当提到她们的名字时,崔清绾心中则泛起一丝波澜,她的目光微凝,隐约察觉到局势似乎并不单纯,之后,崔清绾向武元照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崔清绾指了指自己,然后指尖微动,仿佛在拨弄着无形的琴弦,随后,她又指向武元照,比划出几个细腻而隐秘的手势,宛如一段无声的舞蹈,而她的这几个动作全被李泰尽收眼底。
武元照凝神注视,片刻后轻轻颔首,眉宇间悄然浮起一抹了然,似是已然洞悉了她未曾出口的深意,二人无需多言,便达成了一种无声的共识。
盛帝“好啊,在哪呢,上来吧”
盛帝的话音刚落,崔清绾和武元照二人缓缓起身走到盛帝面前,俯身跪下行礼。
崔清绾“妾崔氏清绾见过陛下”
武元照“妾武氏元照见过陛下”
一旁的李泰看着崔清绾心里暗暗道。
李泰(崔清绾?倒是有趣!本王正愁寻不着一枚趁手的棋子,这送上门来的,岂能轻易放过?)
李泰心知肚明,清河崔氏的势力如同盘根错节的巨树,深深扎根于朝堂与民间,若能得到崔氏的助力,那储君之位便如同囊中之物,触手可及,所以他打算接近崔清绾。
盛帝“朕很好奇啊,你们二人有何才艺?”
盛帝此话一出,崔清绾心中早就转过数个念头,就在刚刚,她就在想,若自己与武元照在才艺上展露锋芒,必会引来那些心怀恶意之人的嫉妒与怨怼,她们的才华越耀眼,恐怕潜藏的暗流便越汹涌,难免会成为将来的祸端。
那些潜藏于暗处的有心人,或许早已虎视眈眈,只待机会出手打压,毕竟出众的光芒总是容易刺痛他人的眼睛。
崔清绾“回陛下,妾与武才人便斗胆献丑了”
于是,这二人便开始了一段平淡而不失雅致的表演。
崔清绾坐在椅子上用指尖拨弄琵琶,弦音婉转如流水倾泻而出,武元照则随着那琵琶音翩然起舞,身影轻盈宛若惊鸿掠水。
二人举手投足间皆是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既无半分过分的张扬,也未显得局促或生硬,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曲一舞,浑然天成。
阴贤妃“真是不错,不过我曾听闻这批新人之中有个舞艺绝伦的才人,似乎是中书侍郎姜敏之女,怎么今日未曾见她?赵尚宫,姜才人呢?”
尚宫“启禀贤妃,姜才人他……”
尚宫嚅嚅喏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因为姜才人受罚之事,乃是韦贵妃亲自下令,若如实相告,又怕会恐触怒韦贵妃,徒惹祸端。
盛帝“但说无妨”
在盛帝面前,尚公不敢有丝毫欺瞒,也不敢直言是韦贵妃所为,唯恐引来无端祸事,她连忙跪地开口道。
尚宫“回禀陛下,姜才人如今身在凝阴阁……”
阴贤妃“什么?”
盛帝“为何呀?”
尚宫“启禀陛下,姜才人以下犯上,无视宫规,因而受罚”
阴贤妃“这才刚进宫呢,怎么都到那去了?”
阴贤妃这番话,明摆着是说给韦贵妃听的,韦贵妃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她清楚得很,阴贤妃故意几次提及姜才人,这靶子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韦贵妃“陛下,妾只是罚她学几日规矩,学会了自然就放出来了”
韦贵妃的话语还未消散在空气中,一个内侍就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跪在地上禀报道。
盛世天下:映江山.“不好了,陛下,姜才人……,姜才人她自戕了!”
这一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韦贵妃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那双一直淡然的眼眸中,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盛世天下:映江山.“奴婢发现姜才人的时候,她还吊在梁上,身子已经僵了”
盛帝一听便连忙询问缘由,还没等内侍回答,就被阴贤妃便抢先了。
阴贤妃“还能有什么原因呢?这新入宫的才人面子薄,当着众人的面被姐姐这样训斥,可惜了”
韦贵妃“妹妹还真是喜欢将自己的推测作为实情,真可惜,在陛下面前若无实证,容不得你信口雌黄”
刘熙“妾有证据可以证明贵妃的清白”
就在这时,刘熙突然站起身来为韦贵妃辩解。
韦贵妃“你上前来说,陛下面前,你直言便可”
刘熙点了点头便走到武元照旁边跪下说道。
刘熙“害死姜才人的凶手不是贵妃,而是这位武才人”
盛帝“你说,你有证据?”
刘熙“回陛下,武才人在入宫前,便打听到贵妃独爱牡丹,又知道姜才人才艺出众,在一众新人中对她威胁最大,因此故意赠予姜才人一支牡丹发簪,姜才人是被人陷害,才惹得贵妃震怒,贵妃虽然责罚了姜才人,可绝不会枉害他人性命,因此,妾断定姜才人之死,便是这武才人一手策划的结果”
看似简单的几句话,实则是一个狡诈的计谋,刘熙看得出来韦贵妃想要除掉武元照,所以便出来说有证据能证明韦贵妃的清白,将一切罪责推到武元照身上。
崔清绾(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看样子,刘熙是想借此依附韦贵妃这棵大树,好为自己找一个靠山,我可不会让你得逞,一定要想办法救元照,不然她今日就死定了。)
武元照“陛下切勿听信她一面之词,姜才人她是……”
还没等盛帝开口,韦贵妃就先开口,打算将这个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她下令命人将武元照拉下去,丝毫不给武元照任何辩解的机会。
崔清绾“陛下,请给武才人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不要过早地对武才人下罪”
崔清绾所言,字字珠玑,她竭尽全力地为武才人辩驳,试图在这暗无天日的境地中,为武才人挣出一线曙光,让那被层层迷雾掩盖的真相得以重见天日。
武元照“陛下,妾冤枉”
而武元照同样在奋力挣扎,渴望事情能有一丝转机,就在她觉得自己已无力回天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杨淑妃“住手”
看清来者容貌后,武元照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
武元照“姨母!”
因为她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姨母杨淑妃,杨淑妃的到来犹如暗夜中的一道曙光,让原本陷入绝望的武元照感到了一线生机。
杨淑妃“妾身来迟,望陛下莫怪”
盛帝“爱妃为朕祈福,舟车劳顿,何来责怪之理啊,快赐座”
杨淑妃“谢陛下”
杨淑妃走到位置时,给了阴贤妃一个眼神,可以看得出来阴贤妃正是杨舒妃的人,二人皆对韦贵妃不满。
杨淑妃“妾身方才听说了姜才人的事,不知贵妃连辩驳的机会都不肯给照儿,是在担心什么吗?陛下,兼听则明,且听照儿一言如何?”
盛帝“嗯,那朕就给武才人这个机会”
武元照“陛下,妾入宫前未曾刻意探听过贵妃的喜好,但是却听闻,贵妃执掌后宫事,向来赏罚分明,如何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发簪,而责罚才人,此言未免诟病了贵妃”
崔清绾“是啊,陛下,武才人说得对,韦贵妃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发簪,就罚姜才人呢?这其中肯定是一个误会,姜才人之死疑点重重,恐怕非表面所见,若陛下能恩准彻查,既能告慰姜才人家眷,还逝者公道,也还武才人一个清白,免朝堂因流言生乱,实乃两全之策”
武元照“是啊,陛下,还请陛下下旨查探姜才人尸体”
盛帝“依她们二人所言去查”
没过多久,穆内侍就回来汇报查验的结果。
这一查可不得了,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伤痕,谁知姜才人的额前,竟被烙上了一朵牡丹,那牡丹印记周围满是鲜血,模糊了她原来的容貌,看起来极为骇人。
盛帝“贵妃,此事做得可是有点太过了”
韦贵妃“陛下,妾当时也是气急了才会罚她的,真的没想到,这个姜才人这么想不开,陛下,妾知道错了,妾自请罚俸半年,并日日为姜才人抄经祈福”
盛帝“你啊,既为贵妃,就当以身作则,为六宫之表率,往后,不可再如此任性”
韦贵妃“是”
这点责罚,对韦贵妃来说实在太轻了,但是在杨淑妃和阴贤妃心里很不痛快,不管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盛帝明显偏袒着韦贵妃。
盛帝“行了,今日夜宴就此罢了,你们都回去吧”
盛帝言罢,便从御座上起身,拂袖离开了千秋殿,这般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全无心思继续这场本该欢愉的夜宴上。
盛世天下:映江山.众人:“恭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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