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锁彻底冷却的第七日,我坐在药庐后院翻母亲留下的旧书,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一张折得整齐的绢布。展开时,淡蓝色的符纹在日光下微微发亮,布角绣着极小的“锁魂窟”三字——正是母亲当年亲手绘制的封印布防图。
“丫头,景修士在前堂等你。”药庐先生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我攥着绢布快步出去,只见景修士穿着件半旧的青衫,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比几日前好了些,只是眼底仍有倦色。他见我手里的绢布,眼神一动:“这是……”
“我母亲的封印图。”我将绢布递过去,指尖触到布面时,突然想起那日邪修沈老三的话,“他找穿月白衫的修士,是不是因为景修士你守着锁魂窟的封印?”
景修士展开绢布,指腹抚过上面的符纹,沉默片刻才点头:“二十年前,你母亲与我师父联手封印沈老三,可他狡猾至极,用残魂附在噬魂蛊上逃了出去。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能解开封印的人,而林家血脉的引魂纹,就是打开锁魂窟的钥匙。”
话音刚落,药庐的门突然被风吹得哐当作响,院外的槐树叶子簌簌掉落,竟在地上堆成了个黑色的漩涡。景修士脸色骤变,猛地将我护在身后,掌心凝出金芒:“他竟还敢来!”
漩涡中,沈老三的身影缓缓浮现,只是此刻他周身裹着浓郁的黑雾,左眼变成了诡异的绿色,手里的乌木盒敞开着,里面飘出无数细小的灰气,在空中凝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景渊,别挡我的路。”他声音嘶哑,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只要我吸了这丫头的血,就能彻底冲破封印,到时候天下修士,谁还能拦我!”
景修士将我往药庐先生身后推:“你们从后门走,去城主府找护卫!”说着便提着剑冲了上去,金芒与黑雾撞在一起,院中的药罐瞬间被震碎,药草混着瓷片撒了一地。我看着景修士的绷带渗出鲜血,突然想起绢布上的标记——锁魂窟最薄弱的地方,藏在窟底的“引魂柱”,若能毁掉柱子,沈老三的力量就会大减。
“我不去城主府!”我挣脱药庐先生的手,抓起墙角的柴刀,“我知道怎么能帮他!”不等药庐先生阻拦,我绕到后院,翻出母亲留下的那把青铜钥匙——当年她曾说,这钥匙能打开锁魂窟的密道。
密道在城郊的山神庙下,潮湿的通道里满是霉味,我攥着青铜钥匙,每走一步,腕间的引魂纹就烫一分。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刺眼的红光,隐约能听到沈老三的怒吼。我加快脚步,推开最后一道石门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
锁魂窟的中央立着根一人粗的黑色石柱,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纹,沈老三正将手按在石柱上,无数灰气从石柱里涌出来,钻进他的身体。景修士躺在不远处,剑断成两截,嘴角不断淌血。
“来得正好。”沈老三转头看我,绿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亲手用你的血祭柱,封印就会自己解开。”他伸手抓来,我却突然将青铜钥匙插进石柱的缝隙里——绢布上写着,这是引魂柱的“死穴”。
钥匙插入的瞬间,石柱发出刺耳的裂响,红光骤然变暗,沈老三惨叫一声,身上的黑雾瞬间消散大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我母亲早就料到你会回来。”我拔出柴刀,朝着沈老三的后背砍去,他踉跄着躲闪,景修士却突然爬起来,用尽最后力气将金芒打进他的后心。沈老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逐渐化作飞灰,只留下那个乌木盒,掉在地上摔碎,里面的灰气散出来,在空中凝成一个个透明的人影,朝着我和景修士微微颔首,然后渐渐消散——那是被他困住的生魂,终于得以解脱。
石柱彻底失去光芒,锁魂窟开始摇晃,景修士扶着我往外跑,密道里的石块不断掉落,我们刚跑出山神庙,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整座山神庙陷进了地底,只留下一片平地。
回到都城时,城主府的护卫已经在城外等候,药庐先生看到我们,激动得直抹眼泪。景修士的伤需要静养,我便每天去他住的客栈送药。这日我刚走到客栈门口,就看到他拿着母亲的绢布等我。
“你母亲当年封印沈老三后,就去了极北之地寻找加固封印的方法,可惜……”景修士声音低沉,“她临走前托我照顾你,说若有一天沈老三回来,让我一定要护你周全。”
我接过绢布,指尖抚过上面的符纹,突然发现布角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吾女亲启,银锁虽冷,母爱永存。”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原来银锁不是耗尽了力量,而是将母亲的守护,永远留在了我身边。
后来,景修士成了都城的守护修士,我则在药庐跟着先生学医,偶尔会拿出母亲的绢布翻看。有人说,锁魂窟的封印永远不会再松动,也有人说,沈老三的残魂或许还藏在某处,但我不再害怕——因为我知道,母亲的守护,还有身边的人,都会陪着我,面对所有未知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