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球棍带着风声砸下去，却被老太太敏捷地躲开了。她手里的黑陶碗“哐当”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泼洒出来——不是粥，是半凝固的暗红色黏液，混着几根发白的骨头渣，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嗬……补……”老太太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双臂突然伸长，指甲变得又黑又尖，直扑江思雨的面门。
江思雨侧身避开，左臂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她咬紧牙关，反手一棍砸在老太太的后颈。“咔嚓”一声闷响，老太太却像没事人一样，僵硬地转过身，浑浊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膜，和异化的店员如出一辙。
“她也被感染了！”赵妍尖叫着后退，手里的毛巾掉在地上，“柜子！柜子里肯定有问题！”
林薇立刻冲向墙角的木柜，抬脚猛踹锁扣。老旧的木柜本就朽坏，几下就被踹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喷涌而出。柜子里蜷缩着个年轻男人，穿着和老太太同款的碎花睡衣，胸口有个狰狞的血洞，早已没了气息，但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惊恐。
“是她儿子……”张萌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把自己儿子……”
老太太似乎被柜子里的动静激怒了，突然放弃攻击江思雨，转而扑向林薇。林薇反应极快，抄起旁边的板凳砸过去，正砸在老太太的肩膀上。老太太踉跄着后退，撞翻了电视柜，上面的药箱摔在地上，瓶瓶罐罐碎了一地，退烧药撒了满地都是。
“陈曦！”赵妍突然喊道。
里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江思雨趁机摆脱老太太，冲进里屋，只见陈曦摔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抓着地毯，指节泛白。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紫色，脖颈处的血管突突跳动，像有虫子在皮下蠕动。
“陈曦！醒醒！”江思雨蹲下身想扶她，却被陈曦猛地推开。
陈曦抬起头，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嘴角流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和异化的怪物一模一样。她看着江思雨，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疯狂取代，猛地扑了过来，指甲直刺江思雨的喉咙。
“不要！”江思雨下意识地偏头，指甲划着她的脸颊过去，留下三道血痕。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像被狠狠攥住——陈曦异化了。
林薇和张萌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老太太也追了进来，两个异化的怪物把她们堵在了狭小的里屋，退无可退。
“先解决老太太！”林薇当机立断，举起板凳再次砸向老太太的头。这次她用了全力，板凳腿都断了，老太太终于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再动弹。
而陈曦还在疯狂地扑咬，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完全失去了理智。张萌哭着喊她的名字，却只换来更凶狠的嘶吼。
“思……思雨……”陈曦突然停下动作，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节，眼睛里的白雾散去了一瞬，露出清明的光，“杀……杀了我……”
江思雨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握紧棒球棍，手却抖得厉害。这是和她一起逃出来的同伴，是那个总说“有我在”的陈曦，她怎么下得去手？
“快！”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快控制不住了！”
陈曦的眼睛再次被白雾覆盖，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地朝最近的张萌扑过去。张萌吓得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期的疼痛——江思雨用棒球棍狠狠砸在了陈曦的后颈。
陈曦的身体软了下去，倒在江思雨怀里，眼睛里的白雾渐渐散去，最后定格在解脱的平静上。
里屋彻底安静了，只有众人压抑的哭声和窗外红雾流动的声响。
江思雨抱着陈曦渐渐冰冷的身体，脸上的血痕混着眼泪往下淌。她想起陈曦在便利店为了救林薇被抓伤时的决绝，想起她趴在林薇背上说“如果我变成那样就杀了我”时的坦然，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疼得喘不过气。
“我们……我们得走了。”赵妍哽咽着说，指了指门口，“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东西。”
林薇深吸一口气，帮江思雨把陈曦的眼睛合上，轻轻放在床上，用毯子盖住她的身体。“对不起，陈曦。”她声音沙哑，“我们会活下去的。”
张萌从地上捡起散落的退烧药，塞进背包里，动作机械。刚才的一幕像烙印刻在她脑子里，陈曦最后的眼神，老太太柜子里的尸体，还有江思雨挥棍时的决绝，都让她浑身发冷。
江思雨站起身，擦掉脸上的眼泪，重新握紧棒球棍。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红雾在扩散，异化会越来越快。我们不能再心存侥幸，要么杀出去，要么被吃掉。”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红雾比刚才更浓了，楼下的街道上隐约有黑影在晃动，不止一个。远处的居民楼里，零星的灯光正在一盏盏熄灭，像是被黑暗吞噬的星辰。
“往哪走？”林薇问，声音里带着疲惫。
江思雨看向窗外最高的一栋建筑——市中心医院的钟楼，即使在红雾里，也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去医院。”她说，“那里有药品，有医疗器械，或许……还有能解释这一切的线索。”
没有人反驳。在这个异化蔓延的世界里，医院是唯一能让人联想到“希望”的地方。
她们最后看了一眼里屋的陈曦，轻轻带上房门，仿佛在告别一个永远回不去的昨天。楼道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远处传来怪物的嘶吼，像是在催促她们踏上新的逃亡路。
红雾依旧弥漫，而活着的人，必须带着死去同伴的份，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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