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骨裹温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是我的男闺蜜］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老巷口打了个旋，落在诊所的窗台上。苏也抱着年糕站在门口，看着“厉峥宠物诊所”的木质招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年糕的爪子——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来，前两次厉峥要么说在忙手术，要么匆匆看完就转身进了诊疗室，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厉医生。”苏也推开门，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却没像从前那样换来厉峥抬头的目光。厉峥正蹲在地上给阿跛换纱布，黑色冲锋衣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眉骨上的痣，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年糕怎么了？”厉峥的声音比窗外的秋风还凉，手上的动作没停，剪刀剪纱布的声音“咔嚓”响着，格外刺耳。

“它这两天有点软便，我带它来看看。”苏也把年糕放在诊桌上，年糕却不像平时那样凑过去蹭厉峥的手，只是缩在桌角，小声“喵”了一声。苏也看着厉峥始终不抬的头，心里那点疑惑终于攒成了刺，“厉医生，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厉峥的手顿了一下，剪刀差点剪到阿跛的皮肤。他起身把工具扔进消毒盘，水声哗啦啦响，像是在掩饰什么。“没有，最近诊所忙。”他终于抬头，目光却绕开苏也的眼睛，落在年糕身上，“我先给它做检查。”

检查的过程安静得可怕。厉峥的指尖碰到年糕时，苏也清楚地看到他刻意收了力道，像是在碰一件陌生人的东西。从前他会笑着说“年糕又胖了”，会顺手挠挠猫的下巴，可现在，他连一句关于年糕的闲话都没有。

“没什么大事，喂点益生菌就行。”厉峥把药放在桌上，纸袋装着的药片哗啦啦响，“你拿好，按说明喂。”

“厉峥。”苏也突然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加“医生”，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别装了。前两次我来，你躲着我；我给你发消息问阿盲的情况，你也只回‘挺好’两个字。我们之前……不是这样的。”

半年来，历峥对苏也该有的温柔和不该有的关心都有了，到头来，自己连个屁都不是。

厉峥的后背僵住了。他站在诊疗台旁，黑色冲锋衣的布料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肩线。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转身，眉骨上的痣在顶灯下发着冷光，眼神里是苏也从没见过的落寞。

“苏也，你有女朋友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苏也心上，“我不想再像从前那样跟你走得近。”

苏也愣了，他从没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们只是朋友”，可话到嘴边，却想起第一次在台阶上撞进他怀里的温度，想起他喂阿盲时温柔的样子，想起他看自己画稿时专注的眼神——那些细碎的瞬间，原来早就在他心里留了印。

“朋友之间，也需要疏远吗？”苏也往前走了一步，离厉峥近了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是和从前一样，却少了点阳光皂角香，“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我不想只做朋友。”厉峥突然抬头，眼神里的情绪翻涌着一瞬间的恼怒，有不甘，有隐忍，苏也被逼到角落，死死被攥住手腕，力气大的吓人。巨大的身影将他笼罩，随后历峥像是觉得失态，说了声抱歉就放开了他的手腕，“苏也，我对你的心思，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苏也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他看着厉峥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自己错愕的脸。他想起厉峥留给他的免费诊疗，想起他主动提出让自己来诊所画画，想起那天在小区里，他抱着年糕时眼里的温柔——原来那些不是朋友的善意，是他没敢说出口的喜欢。

“我……”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对厉峥有好感，是那种想靠近的、温暖的好感，可他已经和周洁在一起了，他不能辜负她。

厉峥看着他为难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你不用觉得为难。”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苏也的距离，“我疏远你，不是怪你，是怪我自己。我不该在你有女朋友之后，还抱着不该有的期待。”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秋风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从前我以为，能看着你和年糕来诊所，能听你说画画的事，就够了。可那天在小区里，看到你牵着你女朋友的手，我才知道，我做不到。”

苏也的鼻子突然酸了。他看着厉峥的背影，那个190cm的高大身影，此刻却显得格外孤单。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诊所时，厉峥明明长着“生人勿近”的脸，却对流浪猫狗那么温柔；想起他弯腰找纸箱时差点撞上门框，自己扶他时，他耳尖的微红。

“厉峥，对不起。”苏也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知道……我没察觉你的心思，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厉峥转过身，眼神里的翻涌已经平息，只剩下淡淡的释然，“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觉得，保持距离对你好，对周洁好，也对我自己好。”他拿起桌上的药，塞进苏也手里，“你快回去吧，周洁该等你了。”

苏也捏着那袋益生菌，包装袋的棱角硌着掌心，像厉峥没说出口的话。他看着厉峥重新蹲下身，继续给阿跛整理窝垫，动作温柔，却再也不是给他看的温柔。

“那……阿盲和阿跛，我以后还能来看它们吗？”苏也小声问，像是在祈求一个机会。

厉峥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它们喜欢你。”他的声音轻了些，“别带周洁来，我怕她误会。”

苏也抱着年糕走出诊所时，风铃又响了一声，却没再留住他的脚步。秋风卷着枯叶落在他脚边，他回头看了一眼，诊所的门已经关上了，只有窗台上的阿盲，正扒着玻璃，静静地看着他的方向。

苏也抱着年糕，走在老巷里。怀里的猫轻轻蹭着他的胸口，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天起，就真的不一样了。厉峥的疏远不是错，他的喜欢也不是错，只是他们相遇的时机，晚了一步。

回到家，周洁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看到他回来，笑着起身：“年糕看完了吗？没事吧？”

苏也把药放在桌上，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软便，喂点益生菌就行。”

周洁凑过来摸了摸年糕的头，没注意到苏也眼底的落寞。“那就好。对了，周末我们带年糕去公园玩吧，我听说那里有好多小猫小狗。”

“好啊。”苏也点头，目光却飘向窗外，仿佛还能看到诊所里那个孤单的身影。他知道，他和厉峥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有些感情，注定要藏在心里，像阿盲窗台上的阳光，温暖过，就够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