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微信后的头两天,聊天界面一片空白。
顾清樾点开那个星空头像好几次,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却不知该说什么。为车费道谢?显得刻意。询问匿名短信?太过唐突。讨论学习?更是无聊透顶。
他像守着一个沉默的谜题,既想探寻答案,又怕贸然出手会惊扰了什么。
周五晚上,他正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物理竞赛的复杂公式,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温澜。
发来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照片。照片拍得很随意,甚至有些模糊,像是在课间匆忙抓拍的——窗台上,放着一小盆绿色的、毛茸茸的植物。
【像不像你画的那盆?】
附言只有这简单的五个字。
顾清樾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画?什么画?
他从不画画。除了……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片段,猛地撞进脑海。那是很久以前,大概初一还是初二,他被繁重的课业和压抑的家庭氛围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有一次在物理书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用铅笔胡乱涂鸦,画了一盆类似的、叫不出名字的绿色小植物。画得很粗糙,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无人可说的、关于一点点生命绿意的隐秘寄托。那本物理书后来好像不见了,他也没再在意。
温澜怎么会知道?还用了“你画的那盆”这样的说法?除非……她见过?可那根本不可能。
除非……是前世的阿榆见过?阿榆确实翻过他的书,还曾指着那涂鸦笑着说像一团绿色的云朵。
一股电流般的战栗,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他盯着那张照片和那句问话,手指微微颤抖。
这不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什么画?你认错人了。】
**
他选择了否认和试探。他想看看她的反应。
消息几乎是秒回。温澜发来了一个简单的微笑表情符号 【:)】。
然后,是一段语音。
顾清樾点开。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现实中听到的更加清晰,带着一点轻微的电流杂音,却异常平静:
“可能是我记错了。只是觉得这盆‘云绒草’,和你应该很配。”
云绒草。
这个名字像最后一块拼图,咔嚓一声嵌入了位置。顾清樾清楚地记得,前世阿榆看着他那蹩脚的涂鸦时,曾随口给那不知名的植物起了这个名字——“看,像一团毛茸茸的云,叫它云绒草好不好?”
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向四肢,又迅速冷却。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是她。
一定是她。
那种熟悉的、灵魂层面的牵引,不会错。尽管换了一副容貌,换了身份,但内核深处,就是那个曾经试图温暖他的阿榆。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狂喜席卷了他,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困惑和警惕。她为什么会变成温澜?为什么会有两个“陈子榆”?她主动相认,又有什么打算?那条匿名短信,是否也与此有关?
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盘旋。他稳住心神,没有立刻相认。情况太复杂,他需要更谨慎。
他回复:【名字很好听。草也不错。】
避重就轻。
温澜似乎也不意外,回了一个【嗯】。然后对话就中止了。
但一条无形的线,已经通过这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暗号”,悄然连接上了。
顾清樾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色深沉,对面公寓楼,温澜所在的那扇窗户,亮着温暖的灯光。
他知道了她在那里。
她也知道,他收到了信号。
这场跨越了生死和时空的对话,以一种如此隐晦的方式,拉开了序幕。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