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安安,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闪烁,避开了我的直视。
“你冷静点,别闹了行不行?我们……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啊!”
“好朋友”三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像是在强调一个不容置疑的界限。
好朋友。
原来,我小心翼翼珍藏了那么久的喜欢,在他那里,就只是“好朋友”三个字可以概括的吗?
那根扎在心口的针,瞬间变成了钝刀子,来回拉扯着,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所有的勇气在刹那间溃不成军。
我猛地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瞬间涌上眼眶的狼狈湿意。
喉咙哽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来,那才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我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那点尖锐的刺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我猛地转过身,不再看他那张写满困惑和尴尬的脸,一头扎进了宿舍楼那扇沉沉的铁门投下的阴影里。
身后,似乎传来江年迟疑的、带着点慌乱的呼唤:“安安?……”
但那声音模糊又遥远,很快就被铁门沉重的闭合声彻底隔绝。
楼道里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那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憋不住,汹涌地滚落下来。
原来,十八年的朝夕相处,真的敌不过一句“好朋友”。
04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手机安静得像块冰冷的砖头。
江年没有像往常那样发来“上线打游戏啊”、“食堂新窗口开了去试试?”之类的日常轰炸。
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信息躺在聊天记录里,发送时间是告白失败后的第二天凌晨一点多。
【安安,昨天…对不起。我脑子有点乱,可能话说重了。你…还好吗?】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他打出这些字时那种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像极了小时候他弄坏了我最心爱的发卡,又怕被我骂,只能偷偷摸摸放回原处还欲盖弥彰地摆弄两下,然后躲在一边观察我表情的模样。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却一个字也敲不下去。
说什么呢?
说“没关系”?可明明有关系。
说“我很好”?可明明一点也不好。
那点熟悉的、属于“好朋友”的惯性关怀,此刻只让我觉得更加讽刺和难堪。
最终,我按灭了屏幕,把手机丢到枕头底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条信息和那个人一起隔绝开。
心口空落落的,像被硬生生剜掉了一块,又疼又闷。
我需要一点熟悉的、能让我短暂忘掉这种疼痛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登录,进入好友列表。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那个亮着的ID上——江年。
他果然在线。
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唾弃的期待悄然滋生。
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也许他也在等一个台阶?
毕竟,我们还有那么多共同的朋友,还有那么多一起玩的游戏……
05
这丝卑微的期待,在看到他头像旁边那个显眼的“组队中(2/5)”状态时,瞬间被冻结了。不是五排车队,只是双排。
我的手指悬在“邀请组队”的按钮上方,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算了。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点开单排,一头扎进陌生的战场。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操作却僵硬得像生了锈,脑子也浑浑噩噩。
一场本该二十分钟结束的匹配,打得异常艰难又漫长。
好不容易熬到水晶爆炸,屏幕上跳出“再战”的烦人字眼。
我烦躁地退出结算页面,几乎是泄愤般地刷开了朋友圈。手指机械地向下滑动,一张照片毫无预兆地撞入眼帘。
是江年发的。
就在十分钟前。画面有点糊,明显是随手抓拍。
背景是在不知道哪个装修得很漂亮的咖啡馆里面,屏幕上亮着游戏胜利的特效光。
照片的焦点没在游戏画面上,而是落在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上。
那是一只女生的手。
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涂着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粉色指甲油。
手腕上戴着一串细细的银链子,坠着一个小小的、亮闪闪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