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

邵毓椿站在舒旖家门外，一手拎着缇缇买的海贼王主题生日蛋糕，另一只手拿着包装精美的录音笔——这是他要送给舒旖的生日礼物。

舒旖站在屋内看着邵毓椿，注意到黄豆大小的汗水珠子从他的下巴尖滑下，无声地渗进脚下的水泥地里。她往旁边靠了靠，给邵毓椿让出一条通道。

“生日快乐。蛋糕是缇缇给你买的，录音笔是我送你的。”邵毓椿摇了摇头，只是把生日蛋糕和录音笔交到舒旖手里，说道，“你多陪陪阿姨，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邵毓椿说完便打算转身离开，只是舒旖叫住了他，在他身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讨厌我吗？”

邵毓椿顿住脚步，重新回转过身，一只手随意搭在门框上，用眼睛询问着舒旖此言何意。

舒旖回望着邵毓椿的眼睛，她把声音放轻，像是怕惊扰了楼道里的空气:“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是真的喜欢缇缇，不配做缇缇的姐姐。”

邵毓椿的目光在舒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他忽然伸出一只手，小心地帮舒旖清理掉发丝上沾染的灰尘，随后说道:“我不讨厌你，那天是我不好，我说话的语气可能有点冲。只是，我确实不喜欢被人质疑，尤其是在爱缇缇这件事上。”

邵毓椿说完就走，没有逗留的意思。舒旖目送那个身影离开，直到他在她的视野里变成一个黑色的小点，才轻轻地关上了门。

缇缇买的蛋糕很漂亮，上面画着路飞标志性的笑脸。舒旖忍不住拿起手机，选了好几个角度，给蛋糕拍摄下无数张照片留作纪念。

大闸蟹的香味这时候从厨房里溢出来，飘进客厅里，勾得舒旖肚子里的馋虫一个劲地叫唤。母亲的声音也在同一时间响起，招呼着舒旖和她一起共进午餐。

舒旖意犹未尽地停下拍摄的动作，收起手机进了厨房。母亲正端着最后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往餐桌方向走，一边走，一边笑着对舒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妈妈！”舒旖快步上前，接过母亲手中那盆西红柿炒鸡蛋。瓷盆传来的温热透过掌心，仿佛化作一股暖流，缓缓渗入她的心底。

餐桌上摆满了舒旖爱吃的菜:西湖醋鱼、清蒸大闸蟹、油焖茄子、芹菜炒肉丝。舒旖的目光在满桌佳肴上流连，最后定格在母亲的笑脸上。她忽然觉得眼眶热热的，赶忙用手抹了抹眼睛，笑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谢谢妈妈，有您在，我真的很幸福。”

母亲却没有接话，只是把椅子往舒旖身边挪了挪，轻声问道:“刚才在楼下叫门的是不是小椿？你怎么不喊他上楼来吃个饭，妈好久没见过那孩子了，怪想念的。”

舒旖听了这话，夹菜的动作忽然一顿，随即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轻轻摇了摇头:“他不会上来的，他正和我怄气呢。”

舒旖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向母亲复述了一遍。母亲一边听着，一边摇了摇头。

“也难怪小椿会生气，你确实不该那样说他。”母亲夹起一片鱼肉放入舒旖碗中，轻声道，“虽然我并不清楚小椿给离家出走的缇缇安排住处的事情，可我知道，一年前小椿救过缇缇一命。”

舒旖呼吸一滞，夹菜的动作停在了半途，原本应该送进嘴里的蟹肉滑进醋碟子里，发出一声脆响。

邵毓椿还救过缇缇的命？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距离死神最近的那一次，缇缇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时候缇缇的爸爸觉得缇缇一无是处，对缇缇说，不如从楼顶跳下去，下面是开满鲜花的极乐世界。”母亲叹了口气，一边说，一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缇缇自尊心强，果真趁着家里人都不在，爬到楼顶跳了下去。幸亏那天小椿来她家，及时把她送去了医院，否则，你早就没这个妹妹了。”

舒旖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跳动，她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妈，您的意思是……缇缇尝试过自杀？”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又夹起一块鸡蛋放进舒旖面前的瓷碗里。

舒旖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思，她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无数个与缇缇有关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涌着——

首饰店里，缇缇精挑细选之后把一条做工精巧的蝴蝶手链戴在了舒旖的手腕上；

奶茶店里，缇缇和店员强调再三，给她们的奶茶一定不要放太多糖；

玩具店里，缇缇把货架上的玩具翻了个底朝天，才终于在店铺的最里头找到了舒旖最爱的海贼王系列；

蛋糕店里，缇缇笑着和舒旖说着生日快乐，替舒旖安排好了后续的一切……

而这所有的一切，差点就成为一场不存在的梦——如果那天邵毓椿没有及时把缇缇送到医院的话。

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从舒旖脸上滑落，掉进了面前的瓷碗里。母亲见她这副模样，放下碗筷走到她身边，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

舒旖在母亲的怀抱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浸湿了母亲的衣衫，她几次想要开口诉说，但每次一张嘴，喉咙里就只剩哽咽。

母亲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脊背，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几只麻雀停在不远处的电线杆上，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没了。

舒旖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挣脱母亲的怀抱，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点开了“微信”图标。

缇缇果然发来了消息，询问着舒旖蛋糕的味道。舒旖吸了吸鼻子，快速回复:“还没吃呢，蛋糕很漂亮，舍不得吃，我想多拍几张照片。”

缇缇的回复很快弹了出来:“好的好的，拍好照片记得也发给我看看。不用舍不得吃，明年我再给你买。”

舒旖盯着屏幕上的那个“明年”看了很久很久，她突然把输入模式切换到语音输入，哑着嗓子给缇缇发去一条语音:“顾缇缇，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活着。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

缇缇的回复迟迟没来，舒旖轻轻咬住嘴唇，她注意到屏幕上方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猜到缇缇此刻正在编辑着要和她说的内容。

最后，“对方正在输入”彻底消失，重新变更为舒旖给缇缇的备注。舒旖又等了等，却没料到缇缇直接拨来一个视频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