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你这个赌场的

王总没有看马尚昆，只是踉跄着，走到天台另一侧，双手撑着冰冷的护栏，贪婪地呼吸着，高空稀薄的空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风景不错，是吧？”

许久，王总沙哑地开口，

“我花了二十年，才爬到这个位置。站在这里，我觉得自己，就是这座城市的王。”

马尚昆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融入风中：

“现在，你觉得它像什么？”

王总自嘲地笑了，笑声嘶哑难听：

“像一个……巨大的、华丽的坟墓。”

他终于转过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马尚昆，那眼神里没有了愤怒，只剩下毒蛇般的怨恨。

“我输了。”他坦然承认，

随即话锋一转，带着恶毒的揣测，

“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马尚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你从娘胎里就开始算计，也玩不出，这么一手遮天的牌局。你背后的人，是谁？景泰和那个老东西？还是刘芳非那个女人？”

马尚昆缓缓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重要吗？王总，你不是输给了谁，你是输给了，这个时代。”

“时代？”王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癫狂地笑了起来，

“别他妈的跟我谈时代！这个圈子，从来就只有一个规则，那就是‘赢家通吃’！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

“你拆了我的台，建起你自己的台，玩的还不是同一套把戏？今天被踩在脚下的是我，明天就会有另一个‘马尚昆’，把你踩得更惨！”

他一步步逼近，眼神疯狂而炽热：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是赌徒，唯一的区别是，你的运气比我好！你敢说你做的那些事，就比我干净吗？”

“你利用人心，操纵舆论，用资本的刀，杀人不见血！你就是个，披着理想主义外皮的魔鬼！”

风越来越大，吹得两人衣衫狂舞。

面对王总歇斯底里的指控，马尚昆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错了。”他轻声说，声音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

“我们的确都是赌徒，但你赌的是‘利益’，而我赌的，是‘人心’。”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竟逼得状若疯虎的王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把艺人当商品，把作品当筹码，把观众当数据。你的赌场里，只有冷冰冰的输赢。”

马尚昆的眼神变得锐利如刀，直刺王总那早已溃烂的内心，

“而我的赌场，我要让那些有才华的‘傻子’们，有机会，把他们的热爱，变成真正的钻石；我要让那些真正的好故事，能被更多的人看见；我要让观众的每一次喝彩，都发自真心，而不是被营销和水军绑架。”

他看着，王总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嘴角的笑意带上了悲悯：

“所以，王总，我不是来抢你的赌桌的。”

“我是来……砸了你这个赌场的。”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王总所有的精神防线。

他脸上的怨毒和疯狂褪去，变成了死灰般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输得彻彻底底，连最后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呆滞地看着马尚昆，许久，脸上竟浮现出，解脱般的笑容。

他张开双臂，缓缓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天台的边缘，脚后跟已经悬空。

“好……好一个砸了我的赌场……”他喃喃自语，眼神却重新变得灼热，死死地盯着马尚昆，

“那你敢不敢，玩最后一把？”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充满了蛊惑：

“推我下去。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推我下去，华艺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景泰和、刘芳非，那些想来分蛋糕的人，都得靠边站。你会成为唯一的王。”

“你不是魔鬼吗？来，证明给我看！”

他在用自己的命，做最后的赌注。

他要用自己的死，为马尚昆那看似完美的“圣人”形象，抹上浓重肮脏的……一笔血色。

他要拖着他，一起坠入地狱。

马尚昆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欲望吞噬，输到只剩下烂命一条的可怜虫，

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犹豫，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摇了摇头，笑了。

“王总，你还是没明白。”

“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说完，他不再看王总一眼，径直转身，向铁门走去。

那份决绝与漠视，比任何羞辱，都更具杀伤力。

王总愣在原地，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对方甚至……不屑于接他，这最后用生命做赌注的牌局。

他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恶毒，在对方那绝对碾压性的格局面前，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啊——！！！”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而不甘的嘶吼。

马尚昆没有回头，他只是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将一个时代的哀嚎，彻底关在了身后。

门外，刘芳非正静静地等候着，她身后跟着几名神情肃穆的黑衣保镖。

她看到马尚昆安然无恙地走出来，才松了口气，随即递上一份文件。

“董事会的决议，全票通过。”她的声音里带着感慨，

“华艺……从今天起，姓马了。”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铁门，

“他……”

“他自己的路，让他自己选。”马尚昆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刘芳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年轻人的心性，已经强大到了，让她都感到畏惧的地步。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么大一个盘子，光是内部的派系和那些老股东，就够你头疼一阵子了。”

“不破不立。”马尚昆合上文件，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我会把华艺的影视制作、艺人经纪、院线业务，全部分拆成独立子公司，引入新的战略投资，稀释那些老家伙的股权。让他们从‘地主’，变成‘领分红的租客’。”

“好手段。”刘芳芳由衷赞叹，

“不过，你吃肉，总得给别人留点汤喝。这次帮你做事的那些海外基金，可都是闻着血腥味来的鲨鱼，胃口不小。”

“他们要的只是钱，这个好办。”马尚昆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华尔街之狼的狡黠，

“我会用华艺的壳，在纳斯达克敲钟。用美国股民的钱，来喂饱他们。至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