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动不得

“漂亮。”刘芳非晃动着杯中殷红的液体，由衷地赞叹，

“我以为他会用资本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韩三平。没想到，他直接请来了一尊神，用一道天雷，把韩三平连人带庙，一起劈成了飞灰。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大茶蜜看着屏幕上，那个被万众簇拥的身影，那双勾人的狐狸眼里，闪烁着痴迷的光。

她低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刘芳非说：

“芳非姐，我现在才明白，我以前想征服他的想法，有多可笑。你不会想去征服，一座珠穆朗玛峰的，你只会……想追随它，或者，被它埋葬。”

刘芳非闻言，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所以，你选好了？”

“我没得选。”大茶蜜端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从他拿出那份做空报告开始，我就已经是船上的人了。只不过，我以前以为这是一艘战舰，现在才发现，这是一艘……能横渡星海的方舟。”

两个聪明的女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们知道，一个属于马尚昆的时代，已经不是“即将到来”，而是“已经降临”。

……

夜色深沉，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在京郊一座戒备森严的庄园前，缓缓停下。

韩三平失魂落魄地，走进一间灯光昏暗的书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

书房深处，一个穿着黑色练功服、正在闭目打坐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起来年近七十，但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

“输了？”老者的声音，古井无波。

“输了。”韩三平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这个在外翻云覆雨的娱乐巨头，此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义父，我……我给您丢脸了。”

“起来吧。”老者淡淡地说，

“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输得这么快，这么惨。”

他站起身，走到韩三平面前，递给他一杯参茶：“说说吧，那个马尚昆，到底是什么来路？”

韩三平双手接过茶，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他说到李安出现，说到那个名为《爻》的项目时，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易经》……科幻……”他缓缓踱步，手指在黄花梨木的书桌上轻轻敲击，

“这个年轻人，图谋的，不只是钱和权。他想争的，是‘话语权’。”

他停下脚步，看向韩三平：“你觉得，他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韩三平眼中，瞬间迸射出毒蛇般的怨恨：

“他太顺了！也太年轻！他以为自己是神，可以掌控一切。但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在乎的东西。”

“义父，我查过，他身边有个关系很好的师妹，叫热古芭，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新疆女孩，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蠢货！”老者猛地一拍桌子，那杯滚烫的参茶，瞬间被震得泼洒出来，溅了韩三平一手，

“我让你找他的弱点，不是让你去动他身边的人！那是下三滥的手段！你用这种手段赢了，也只会让人更看不起你！”

他看着一脸不甘的韩三平，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格局太小。你的眼睛里只有对手，而那个马尚昆，他的眼睛里，是整个天下。”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疲惫与……忌惮。

“这个人，动不得。至少，现在动不得。”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义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天娱，你不要管了。从明天起，你对外宣布，因身体原因，辞去一切职务，去加拿大休养。走得越快越好，离他越远越好。”

“义父！”韩三平猛地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命令。”老者的声音，不带感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盘棋，我们只是暂时输了第一局。等他那艘船开得够高，够快，自然会露出破绽。到时候……”

他的眼中，闪过与他仙风道骨外表截然不符的，枭雄般的狠厉。

“我会亲自出手，让他连人带船，一起沉进深渊里。”

……

凌晨三点，马尚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一场惊心动魄的发布会，一场与大师的灵魂共鸣，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他疲惫地将自己摔进沙发里，连灯都懒得开。

黑暗中，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英俊却写满倦意的脸。

手机上，有数十个未接来电，上百条祝贺的微信消息。

刘芳非的，大茶蜜的，白露露的，甚至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朋友”。

他一条都没有回复。

他只是划开屏幕，点开那个被他置顶的，小兔子头像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傍晚时，热古芭发来的。

“师兄，你今天真帅！像个大英雄！【星星眼】”

下面，是一张她偷偷在电视上拍的，他站在发布会舞台上的照片，拍得有些模糊，却充满了女孩最纯粹的崇拜。

马尚昆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句简单的话，脸上那属于“马老板”的坚冰，终于彻底融化。

他感觉自己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君王，也不是什么颠覆行业的巨龙，他只是一个……想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夸奖的，普通的男人。

他疲惫地闭上眼，指尖在屏幕上，凭着感觉，敲下了一行字。

“傻丫头，早点睡。”

点击发送。

然后，他将手机扔到一旁，就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他的梦里，没有资本，没有阴谋，没有那个名为《爻》的宏伟世界。

只有横店影视城午后温暖的阳光，和一个穿着素白戏服的女孩，回头对他笑，梨涡浅浅，眉眼弯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斑驳的金色光带。

马尚昆是被一阵浓郁的咖啡香气唤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回笼的瞬间，才发现自己并非睡在沙发上，而是躺在主卧柔软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一条质地精良的羊绒薄毯。

空气中，除了咖啡的醇香，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女性的清雅香水味。

他坐起身，看向窗边。

刘芳非就站在那里，身着一套剪裁利落的白色香奈儿套装，长发优雅地盘在脑后，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却自有一股洗尽铅华的清贵与从容。

她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份文件，正安静地看着窗外初生的太阳，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