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形状

放学后王橹杰坐上副驾，妈妈发动引擎，和往常一样，放上一首喜欢的歌。

王橹杰想和妈妈提一嘴国庆出游的事情，但是从前他去哪里，都是父母跟在身边的，这次虽然只去几天，但毕竟出了省，他还是个未成年，家人肯定不放心也不同意。

他走神走得厉害，妈妈连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没个反应，呆呆地放空。

“小杰，有什么心事吗？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

王橹杰摇下车窗，风一个劲地灌进来，车内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许久，他才关上车窗，难为情地开口：“妈妈，我国庆可以和同学一起去云南玩吗？”

他说完话盯着后视镜里妈妈的侧脸，妈妈忽然沉默了，好久都没作答。

这次肯定要泡汤，他也全然当是开了个玩笑。

饭后他背上书包回房间，翻出化学书背诵化学公式。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妈妈左手端着牛奶，右手握着他的手机。

王橹杰接过牛奶，妈妈却把手机也一并还给了他。

“手机今晚上提前给你了，和同学好好商讨一下出行计划，别到时候一个头两个大，出去照顾好自己，爸爸妈妈就不插在你们中间了，免得你们玩得不尽兴。今晚别熬夜玩手机。”

幸福来的太突然，王橹杰扑向妈妈，他才十五岁，早已经一米八的大高个了，妈妈被他搂在怀里，他转而放开妈妈，来了个大跳高，砰的一声双脚着地。

妈妈无奈地笑笑，这个孩子在家跟猴子似的，在学校却截然相反。

王橹杰做完作业时已经是十一点钟了，他洗漱完躺上床，点开穆祉丞的朋友圈。

他很爱发朋友圈，一拿到手机，几乎一小时一条，他什么都爱拍，什么都发，但是更多的还是他和陈鑫的合照。

王橹杰默默把那些照片保存下来，然后裁掉陈鑫，再往后翻，有一张在后台拍的照片，照片里除了穆祉丞，还有他自己，然后就是王橹杰被学姐们围着要给他化妆的场景。

王橹杰把这张照片放大仔细看了好几遍，可惜没有他自己的正脸。

但他也很高兴了。

他把照片设成了锁屏壁纸，又折回来逛穆祉丞朋友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隔天醒来的时候，外面伸手不见五指，他起来翻箱倒柜地配衣服，选鞋子，对着镜子扭扭屁股，抻抻脖子 ，他被自己神经大条的行为逗笑，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

几人约在火车站集合，王橹杰就背了个书包，四个人中就陈家维托了个行李箱，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拎不下的东西都塞进了他的行李箱。

王橹杰选了个自认安全的位置坐下，他和穆祉丞中间隔着陈鑫和陈家维。

他假意向后靠，悄悄瞄了一眼穆祉丞的方向，穆祉丞和陈鑫聊得热火朝天，时不时发出欢快的大笑。

上了火车，四人不在一节车厢，王橹杰一个人，他打算插上耳机发个呆。

蓝牙还没连上，肩膀就被拍了一下，邻座的女生花痴地都快溜了哈喇子。

“你怎么不去找我们？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让别人和你换座位是不是，所以我来了，哈哈。

王橹杰默默把蓝牙耳机装进书包，驼着的背慢慢挺直，也不靠着窗了。

穆祉丞看他这么紧绷，还以为他不舒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给他。

“你是不是没坐过火车啊，不习惯？没关系，吃颗糖会好一些。”

王橹杰接过来道了声谢。

“不舒服的话少说话会好一点，听歌吧！”

穆祉丞连上蓝牙耳机，分了一只给王橹杰。

这首歌王橹杰听过，但并不熟到能记住歌词，是林俊杰版的《崇拜》，穆祉丞好像很喜欢这首歌，一直循环着播放，放到王橹杰都快会唱了，肩膀上忽然一沉，穆祉丞就这么靠了下来。

“王橹杰，借个肩膀靠靠，不然我待会儿睡着，栽倒在过道就糗大了。”

王橹杰不言，心跳得早就乱了方寸，脑子嗡嗡嗡的，周围的嘈杂像是被蒙上了一张膜，模糊不清，连带着他的呼吸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急缓交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希望这条路远一点，时间再变得久一点，这样他就满足一点点。

他此刻好像看见了幸福的形状，是车厢里小孩的嬉笑，是陌生人也含着笑的攀谈，是窗外被略过的灯光和他被压低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