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手还插在共鸣柜的缝隙里，中和器冒着黑烟，掌心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他咬着牙没松手，直到那道红光彻底熄灭。
“断了。”他喘了口气，“这次是真的断了。”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柜子边滑坐到地上。
左臂从肩膀往下全黑了，皮肤裂开细纹，像干涸的河床。
他试着动手指，只有一根能微微勾动。
芙宁娜立刻蹲下来，把他的手臂抬起来看。
温度高得吓人，黑纹边缘泛着微弱的光，一闪一闪，像是快要崩坏的电路。
她扯下裙摆一角，浸了水裹上去。冰凉的布贴上皮肤，林野闷哼了一声。
“别硬撑。”她说。
“我没撑。”他笑了笑，“只是这身体不太听话了。”
娜维娅走过来，手里拿着三具俘虏的随身物品。她在其中一个人的怀表夹层里翻出一张微型地图，摊在地上。
“枫丹外围有七个点被标红。”她指着，“都是废弃的能源站，但位置连起来……是个信号阵列。”
“他们在准备远程启动什么。”林野说，“不是为了抢证据，是为了定位我。”
芙宁娜皱眉：“你的体质一旦被锁定，他们就能引动胎海共振。”
“那就不能让他们再靠近。”娜维娅收起地图，转身走向门口，“我已经让外围警戒队换防，所有进出通道重新扫描。”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脚步声。一群穿制服的守卫冲进来，领头的是议会特派官。
“现场封锁！”那人喊，“所有人不得离开！”
娜维娅站在原地没动，手搭在鞭枪上。
“你们来晚了。”她说，“敌人已经清了，证据还在。”
特派官扫了一眼地上的俘虏和破损的柜子，脸色变了变。
“上面还在讨论要不要隔离林野。”他说，“有人觉得他是诱饵。”
林野靠着柜子没说话，呼吸很重。芙宁娜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
她把天平挂坠拿在手里转了两圈，然后抬起眼。
“半小时前，这三个敌人带着深渊能量打进档案室。”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林野用身体挡下了第一波冲击，娜维娅用闪光弹打乱节奏，我在三秒内切断了监控回路。”
她顿了顿。
“如果他们是内应，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交出证据？为什么还要拼死守住这里？”
没人回答。
特派官低头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眼昏迷的俘虏脸上的愚人众暗标。
“可是……高层担心这是苦肉计。”
“苦肉？”娜维娅冷笑，“你看看林野那条胳膊，是演出来的吗？”
芙宁娜没再争辩。她走回林野身边，单膝跪下，握住他还能动的那只手。
“我以水神之名宣告。”她说，“林野与娜维娅无罪。他们不是嫌疑人，是枫丹之盾。”
空气安静了几秒。
特派官终于点头。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份文件当场签署。
“撤销所有指控。”他说，“证据由议会直属精锐接管，三人列为特别协作者。”
外面警报声降级，红灯变黄。守卫开始清理战场，有人拿来担架。
“需要送医吗？”特派官问。
芙宁娜摇头：“他不能移动。锚点反噬还在持续，外力刺激会加速崩溃。”
林野闭着眼，听见声音就睁开一条缝。
“我不走。”他说，“证据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娜维娅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开始擦她的鞭枪。枪身上有几道划痕，她用布一点点磨。
“你们俩。”她忽然开口，“一个快烧成炭，一个摆神明架子，真是绝配。”
林野笑了下：“你不也一样，打完架第一件事是保养武器。”
“这叫专业。”她抬头，“你们呢？一个拼命，一个讲情义，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芙宁娜没说话。她轻轻把林野的手攥紧了些。
“值得。”林野看着她，“只要证据保住了，一切都值得。”
月光从破掉的穹顶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远处钟楼响了七下，夜已经深了。
守卫搬来新的能量屏障，把共鸣柜围住。两名议员亲自到场检查水晶匣，确认数据完整后签字离开。
娜维娅把微型地图交给特派官，并叮嘱加密上传。
“别用主网。”她说，“他们能在后台植入追踪协议。”
特派官点头记下。
一切处理完毕，大厅里只剩他们三个。
林野靠在柜子旁，呼吸慢慢平稳。芙宁娜一直守着他，时不时探一下脉搏。
“心跳还是太快。”她说。
“没事。”林野摇头，“等这股劲过去了就好。”
娜维娅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
“我出去抽根烟。”她说，“你们俩别趁我不在搞什么告白戏码。”
她走出门，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大厅里安静下来。
芙宁娜低头看着林野，发现他眼睛虽然睁着，但眼神有点散。
“你还清醒吗？”她问。
“清醒。”他说，“就是有点累。”
她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滚烫。
“撑不住就说。”她说，“不用在我面前逞强。”
“我不是逞强。”他转头看她，“我是真的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她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贴在自己掌心。
外面风声吹过残破的墙体，发出低鸣。远处有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野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但左臂的黑纹没有消退，反而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亮。
芙宁娜盯着那道光，眉头越皱越紧。
她突然想起什么，低声说：“原始胎海的封印墙上，也有类似的纹路。”
林野没回应。
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手指突然抽了一下。
芙宁娜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脉搏跳得极快，像要冲出皮肤。
她正要喊人，林野猛地睁开眼。
“不对。”他声音沙哑，“他们不是想定位我。”
“什么？”
“地图上的七个点……不是信号阵列。”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娜维娅留下的地图，“是……倒计时开关。”
芙宁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那些红点连起来，确实不像传输路径，更像一个环形序列。
“一旦全部激活……”林野喘了口气，“就会触发胎海底层协议。”
“可你现在这样，根本没法阻止。”
“我不用去。”他说，“只要知道怎么切断就行。”
他伸手摸向中和器，枪体已经焦黑，裂缝贯穿整个握柄。
但他还是把它抓了起来。
“还能用一次。”他说，“只要一次就够了。”
芙宁娜按住他的手。
“你现在的状态，再动用锚点之力，可能会死。”
“我知道。”他看着她，“但如果不做，整个枫丹都会陷入危机。”
她没松手。
两人僵持了几秒。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娜维娅推门进来，手里多了一个通讯终端。
“刚截获一段加密信号。”她说，“来自东区废弃站台。”
她把屏幕递过来。
上面是一串倒计时：**00:58:32**
数字正在不断减少。
林野盯着屏幕，慢慢坐直了身体。
“开始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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