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把芙宁娜轻轻放在沙发上，动作很轻，怕吵醒她。
她睡着了，脸还带着泪痕，呼吸很浅。
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肩上，手指碰到那半枚断裂的耳坠，小心地收进怀里。
他站在窗边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推开后窗。风立刻灌进来，雨点打在脸上。
外面已经黑透，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
歌剧院前广场亮着火把，一群人举着牌子围成半圈，火焰在风里乱晃。
贵族代表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相框，里面是被篡改的照片——林野站在溶解者旁边，背景是翻涌的黑水。
“水神不出来，我们就等到她出来！”那人喊，“要么当众展示神力，要么交出这个灾星！”
林野贴着墙根绕到正门台阶下。
那维莱特已经站在那里，深灰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抬头看了一眼歌剧院二楼，低声说：“她还在里面。”
林野站到他身边，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让他们闹够了？”
“这不是闹。”那维莱特盯着人群，“这是政变。他们要借‘信仰危机’夺权。”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林野迈步走上台阶，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你们要的神迹，我给你们。”
人群一下安静了。
贵族代表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也敢替神明说话？”
林野没理他，只看着那张照片。“这图谁做的？挺假。”
“假？”对方举起相框，“梅洛彼得堡地下实验室的记录，你的血和溶解反应直接相关！我们有证据链！”
“证据链？”林野笑了，“你们连胎海底层协议都没看过吧？就敢说知道真相？”
“闭嘴！”另一名贵族吼，“预言将至，而神明却与凡人私会、街头吃蛤蜊、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哭！这就是你们要的神明吗？！”
台阶上的门开了。
芙宁娜走出来，白裙被风吹起，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肩膀。
她没撑伞，也没戴发饰，断掉的耳坠空荡荡地挂在左耳上。
人群骚动起来。
“看啊！她连审判妆都不画了！”
“神明失格！必须重选！”
贵族代表猛地抽出第二张照片甩在地上：“这是我们在排水管发现的实验日志复印件！写着‘锚点体质可引发元素崩解’！这个人——”他指着林野，“就是灾难源头！”
林野往前一步，却被芙宁娜抬手拦住。
她站在台阶最高处，雨水顺着发丝流下。她没有说话，但指尖开始凝聚水元素。
一圈透明的刃在她周围升起，旋转着，发出低鸣。
那维莱特想上前，被她眼神制止。
林野察觉不对。她体内元素正在失控，像是压抑太久的洪水找到了裂缝。
他立刻激活锚点体质，掌心泛起微弱的暗金光纹。
水刃撞上中和力，瞬间消散。可反冲让林野喉头一甜，他咬牙咽回去。
“你们真以为，”芙宁娜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风雨，“我只是个表演的傀儡？”
贵族代表大笑：“你还记得自己是神吗？五百年来你演得够久了！现在该轮到真正信奉秩序的人接管枫丹！”
“接管？”林野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别再狡辩，你们就是想逼宫。”
“还敢在这逞英雄！把这狂妄之徒给我拿下！” 贵族代表挥手下令。
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冲上来。
林野刚要动手，芙宁娜突然抬手。
整片广场的雨水被掀起，化作数十条水龙卷拔地而起。风压逼得人群后退，火把一根接一根熄灭。
林野知道她撑不了多久。这种程度的元素爆发会抽干她的体力，甚至伤及本源。
他双手按地，全力释放中和力。
两股力量在空中对撞。
轰！
雨柱炸开，形成巨大的螺旋气流，像巨兽的口吞噬了所有光源。
黑暗瞬间降临，只剩下风声和水声。
有人摔倒，有人尖叫。
贵族代表踉跄后退，手中的相框被雨水泡烂，纸片散落一地。
林野单膝跪地，喘着气。掌心那颗从墙上摘下的珍珠已经被汗水浸湿，纹路发烫。
芙宁娜也撑不住了，一手扶地，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最后一道水环。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那维莱特站在高处，看着风暴中心的两人，低声说：“原来破局的关键，从来不是神力，而是真心。”
没人再往前一步。
火把全灭了，只剩雨水砸在石板上的声音。
林野抬头看向芙宁娜。她也在看他。
两人之间的空气还在震动，残留的能量让雨水悬浮成细珠，停在半空。
贵族代表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有人开始悄悄后退，有人低头捡起烂掉的照片，扔进水坑。
林野慢慢站起来，走到芙宁娜身边，伸手。
她没看那只手，只盯着他掌心发烫的珍珠。
“你还留着这个？”
“嗯。”他说，“你说不用演了，那这次，换我站在前面。”
她没动。
雨更大了。
远处钟楼传来一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的开始。
林野握紧那颗珍珠，暗金色的纹路顺着手指蔓延到手臂。
芙宁娜终于抬起手，却没有放进他掌心。
而是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凉，但力气很大。
“不是你站前面。”她说，“是一起。”
风突然停了一瞬。
下一秒，更大的雨砸下来。
那维莱特退后两步，消失在台阶阴影里。
广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立在暴雨中央。
林野感觉到她的元素力又开始波动，比刚才更剧烈。
他来不及反应，她猛地将他拽近。
两人之间只剩一拳距离。
她的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
“你说过，”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以后我的真假，由你来认。”
他点头。
“那现在。”她盯着他，“认出来了么？”
林野没回答。
他只是把手里的珍珠塞进她掌心，然后反握住。
两股力量再次交汇。
空气扭曲，地面裂开一道细缝。
雨水沿着裂缝向上飘，形成环形屏障。
他们的影子被映在水幕上，重叠在一起。
远处有脚步声逼近。
没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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