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砸在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野的裤脚。
他没动，手臂还环着芙宁娜的手腕，掌心那颗珍珠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纹路却越来越烫。
她也没松手。
两人站在广场中央，像两棵被雷劈过却仍扎着根的树。
林野低头看她，声音哑得不像话：“手这么冷，还在逞强？”
芙宁娜抬起眼，睫毛上挂着水珠，一滴一滴往下落。她的嘴唇发白，说话时几乎没力气：“你说换你站前面……现在呢？”
“现在轮到我说话了。”林野突然扯下披风，一把裹住她湿透的身体。动作粗得很，布料狠狠擦过她肩膀，可他又顺势将她往怀里带了半步。
她没挣。
风卷着雨扑过来，吹得披风猎猎响。林野能感觉到她在抖，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还在撑。
“如果预言成真……”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我溶解了，你怎么办？”
林野没回答。
他只是把披风拉紧了些，把她整个人包进自己怀里。他的心跳撞在她耳边，一下比一下重。
“你不该在这种地方问这种问题。”他说。
“可这是唯一能问的地方。”她仰头看他，眼神里有光也有裂痕，“没有审判台，没有观众，也没有神明。”
林野笑了下，笑得有点疼。他抬手抚过她的发辫，指尖蹭到那截断掉的耳坠。金属边缘割人，像五百年来的每一夜。
他扣住她后颈，拇指擦过她冰凉的唇角，“认出来了么？”
她张嘴想说什么，但他没给她机会。
林野低头吻住了她。
那一瞬间，他手臂上的暗金纹路猛地亮起，顺着血管爬向胸口。
她的眉心也泛出水蓝色的光，像是月光照进深海。
雨水悬浮在空中，一圈一圈绕着他们旋转，像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只有呼吸交错，力量交融。
远处传来一声惊叫：“水神的元素力……变温了！”
没人敢靠近。
贵族残党缩在街角，看着广场中央那对相拥的身影。
水不再是冰冷的审判之刃，而是带着热度的流动，像活了一样缠绕在林野周身。
而他的中和力也不再是纯粹的压制，竟开始与水流同步脉动。
芙宁娜闭着眼，手指慢慢攀上他的脖颈。她没推开，也没退缩。她只是第一次，不再想着该怎么演下去。
林野松开吻，额头抵住她的额角，喘得厉害。
他的锚点纹路还在发烫，肋骨处像被铁链勒着，一口腥甜压在喉咙底。
“现在信了吗？”他问，“我不是灾星。”
芙宁娜睁眼，忽然笑了。
那笑容干净得不像神明，倒像个终于逃出牢笼的人。
她抬手环住他脖子，指尖勾着他湿透的衣领：“看来以后要演‘热恋中的神明’了。”
林野皱眉：“你还想演？”
“观众爱看，我就演给他们看。”她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快，“反正这次，剧本是我写的。”
雨小了些，风却更急。
林野抱着她，一步没挪。他知道不能走，也不能停。
刚才那一吻不只是情动，是某种更深的东西被唤醒了——他的锚点体质在回应她的心跳，她的元素力在依赖他的存在。
这不是巧合。
是共生。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左耳那半枚耳坠不知什么时候掉了。银链断了，只剩一个小小的钩子挂在耳垂上。
“掉了。”他说。
“嗯。”她不慌，“反正也不是非戴不可。”
林野从怀里摸出那颗珍珠，塞进她掌心：“这个给你。”
“你还留着？”
“说过的话，不会反悔。”他盯着她，“你也一样。”
她握紧珍珠，指尖微微发颤。然后她抬头，直视他眼睛：“林野。”
“嗯。”
“别丢下我。”
三个字，轻得像风吹过水面。
可林野听到了，像听见世界崩塌又重建的声音。
他收紧手臂，把她按进怀里：“不可能。你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盔甲。”
远处街口有动静。
一辆巡逻车驶过，车灯扫过广场，照见满地狼藉的照片碎片和熄灭的火把。
司机看清中央站着的是谁，立刻调转方向，连喇叭都不敢按。
这片区域安静得诡异。
林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贵族不会善罢甘休，愚人众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刚才那一战耗尽了他大半体力，锚点纹路持续发热，随时可能失控反噬。
但他不能倒。
他一倒，她就得重新戴上那副面具。
“还能走吗？”他问。
“能。”她站直身体，披风滑下半边肩膀，露出湿透的白裙，“但我不打算一个人走。”
“那就一起。”
他伸手，这次她没抓手腕，而是直接握住他的掌心。两人的指节交扣，雨水顺着虎口流下。
林野能感觉到她的元素力还在波动，但不再混乱。它贴着他中和力的节奏，一呼一吸，如同共用一个肺。
他们并肩往前走，脚步踩在积水里，发出单调的啪嗒声。
歌剧院前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雨中泛着昏黄的光。排水沟盖板松了一块，底下黑漆漆的，像藏着什么东西。
林野脚步一顿。
他拉着芙宁娜停在原地。
“怎么了？”她问。
“下面有人。”他说。
话音未落，排水口的铁盖突然被顶开一条缝。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伸了出来，迅速抓住边缘。
林野立刻将芙宁娜挡在身后，左手按住腰间的中和器。
那人影爬出半身，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蒙着面罩。他抬头看了眼林野，又看向后面的芙宁娜，嘴角动了动。
“执行官大人说，”那人低声开口，“你们太慢了。”
林野冷笑：“阿蕾奇诺派你来送死？”
“不是送死。”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信号弹，高高举起，“是给你们一个选择——交出锚点体质，或者看着枫丹今晚沉入胎海。”
芙宁娜上前一步，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我会怕威胁？”
“不是威胁。”那人拇指按下开关，信号弹“嗖”地射向夜空，在云层下炸出一团刺目的红光，“是倒计时。”
林野抬头看那抹红，瞳孔骤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愚人众的引爆程序，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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