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弹的红光还在云层里散着，林野的手没松开芙宁娜的。
他盯着那条刚爬出来的黑衣人，瞳孔缩成针尖。
对方话音落地的瞬间，巷子两侧的排水口同时喷出灰雾，带着腥味的气流贴着地面蔓延。
“走！”林野一把拽过芙宁娜，转身冲进旁边的小巷。
脚底踩在湿砖上打滑，他左臂的纹路还在发烫，像被烙铁贴着皮肤烧。
身后娜维娅紧跟着，枪已经拔出来，但没开火——这种窄道，一枪打偏就能伤到自己人。
三人拐过两个弯，主街的声音彻底消失。
头顶的路灯一盏都没亮，整片区域像是被人从地图上抠掉了。
“通讯断了。”娜维娅低头看了眼终端，屏幕一片雪花，“干扰源就在附近。”
林野停下脚步，背靠墙喘了口气。
他的视线扫过巷口积水，水面泛着不正常的油光，倒映出扭曲的楼影。
“不对劲。”他说，“别往前。”
话刚落音，地面猛地一震。
裂痕从脚下炸开，三道黑影破土而出，爪子直扑中间的芙宁娜。
她本能后退，却被林野伸手拦住。
“蹲下！”他吼了一声，抽出中和器横扫。
长枪砸中第一只魔物的头颅，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那东西身体扭曲，表面裹着黑液，关节反向弯曲，落地时溅起的水滴碰到墙壁立刻腐蚀出坑。
第二只扑向侧面，娜维娅抬腿踹中它膝盖，顺势抽出匕首扎进颈部。
黑血喷出来，她立马甩手后撤——那血冒着烟。
第三只速度最快，直接跃向高处，想从上方扑杀。
林野抬头看的一瞬，右肩突然一沉。
屋顶有人。
一个穿黑色作战服的身影站在檐角，手里拿着罐状装置。
他按下按钮，浓灰色的雾气倾泻而下，像帘子一样封住巷口。
林野鼻尖闻到一股铁锈味，喉咙立刻发干。他猛咳两声，发现自己的中和力运转慢了一拍。
“深渊粒子……”他咬牙，“专门压制锚点体质。”
话没说完，那只从上方扑下的魔物已经落地，一爪拍在他胸口。林野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嘴里涌上血腥气。
芙宁娜冲上来扶他，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他推开：“别靠近我！毒雾会影响你也沾上！”
娜维娅单膝跪地，枪口对准巷顶释放装置的位置。
她扣动扳机，子弹打在罐体边缘，火星四溅，但没引爆。
“卡壳了！”她骂了一句，甩掉枪换匕首。
两只魔物围住林野，第三只转向芙宁娜。她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微微发抖。
五百年来，她每一次出手都在审判台上，观众看着，规则写着，动作练过千遍。
可现在没有剧本，没有退路，只有眼前这双淌着黑血的利爪。
她呼吸一滞。
然后听见林野嘶哑的声音：“你可以在我面前不演。”
那一晚雨中的低语，此刻像刀一样劈开她的迟疑。
芙宁娜猛地抬手，扯下左耳剩下的那半枚耳坠。银链断裂的瞬间，她狠狠砸向地面！
轰！
水元素力炸开，半球形屏障拔地而起，灰雾被逼退三米。
巷子里的积水瞬间结冰，十几根冰刺从地面突刺而出，其中一根贯穿了正要扑来的魔物腹部。
怪物惨叫，抽搐着倒地。
屋顶的愚人众成员脸色变了，立刻扔下第二个毒雾罐。
可还没等他按开关，一根冰刺破空而上，擦着他脸颊飞过，在瓦片上炸出裂痕。
他慌忙后退。
林野靠着墙站起来，看见芙宁娜撑着屏障，肩膀剧烈起伏。
她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有血迹，眼神却亮得吓人。
“让我……再撑一会儿。”她回头看他，声音很轻，但没颤抖。
林野没再往前冲。他知道这一幕不能打断。
他退到她身侧，站定：“需要我做什么？”
芙宁娜喘了口气，嘴角扬了一下：“你就在那儿……看着我就行。”
她转回头，盯着前方两只残存的魔物。它们趴在地上，爪子刨着冰面，不敢上前。
“这次……”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笑，“没演砸吧？”
林野一愣。
他抬手，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血痕。动作粗，但稳。
“比任何审判都完美。”他说。
话音落，巷子深处传来低吼。
最后一只魔物猛地翻身，四肢着地，背部隆起一块肉瘤般的鼓包。
下一秒，黑液喷射而出，直扑屏障薄弱点。
芙宁娜咬牙，双手前推，屏障加固。
冰层加厚，挡住黑液腐蚀。可她的膝盖开始发软，指尖发白。
娜维娅趁机绕到侧翼，匕首甩出，钉入魔物眼球。
那东西怒吼，转身扑来。她翻滚避开，抓起掉落的枪重新上膛。
“这次别卡了！”她怒吼，连开三枪。
子弹击中魔物关节，逼得它后退几步。
林野看着芙宁娜的屏障开始出现裂纹，知道她撑不了太久。
他活动了下右臂，锚点纹路依旧泛着不稳定红光。
不能再等。
他深吸一口气，把中和器调到最大输出。能量在枪身汇聚，发出低频嗡鸣。
“掩护我。”他对娜维娅说。
娜维娅点头，冲向左侧通道，故意制造脚步声吸引注意力。魔物果然转头追击。
就是现在。
林野持枪冲刺，借力跃上旁边堆高的木箱，一脚蹬墙翻身跃至半空。
他瞄准魔物后颈的能量核心，长枪灌注全部中和力，直刺而下！
轰！
黑液爆炸般喷溅，魔物抽搐几秒，瘫倒在地。
最后一股毒雾也渐渐消散。
巷子里安静下来。
林野落地时腿一软，单膝跪地。
他喘着气抬头，看见芙宁娜缓缓放下手，屏障碎成光点，消散在风里。
她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手里还攥着那枚断掉的耳坠碎片。
娜维娅走回来，检查两人的伤势。
她撕下衣角给林野绑住右臂的划伤，又递了瓶水给芙宁娜。
没人说话。
远处传来警笛声，应该是巡逻队终于察觉异常。但三人谁都没动。
晨光还没照进来，夜色依然压着城市。
林野坐在地上，抬头看天。乌云裂开一道缝，露出一丝灰白。
他转头看芙宁娜，她也在看他。
两人之间的地上，有一滩混着黑血的水洼。水面上，倒映着他们并排的身影。
娜维娅收好匕首，站起身望向巷口。
她的靴子踩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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