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再次亮起,依旧是那处古朴的院落,时间似乎过去了几天。张清默(王默)的气色好了些许,至少能够自己下床缓慢走动了。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身上披着一件明显过于宽大的黑色外套(似乎是张起灵的),安静地看着院子里一棵老树发呆。
阳光洒在她身上,却仿佛照不透她眼底那层淡淡的阴霾。
黑瞎子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晃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将盘子往她面前一推:“喏,吃点甜的,补补血,也去去嘴里的苦味。”
张清默看了看那紫莹莹的葡萄,又看了看黑瞎子那副“快感谢我”的表情,沉默地伸出手,捻起一颗,慢慢地剥着皮。她的动作依旧有些迟缓,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内心独白) ‘甜味……好像很久没有特意去尝过了。在墓里,能活下来,能吃饱,就是最大的幸运。味道,是奢侈的东西。’
她将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蔓延开,那久违的、属于平凡生活的滋味,让她有瞬间的恍惚。但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享受的表情,只是机械地咀嚼着,然后咽下。
“怎么样?甜吧?”黑瞎子笑眯眯地问,自己也不客气地抓了一把塞进嘴里。
“嗯。”张清默低低地应了一声,又伸手去拿第二颗。
“我说小清默啊,”黑瞎子一边嚼着葡萄,一边状似随意地说道,“别老绷着个脸,跟个小老头似的。年纪轻轻的,得多笑笑,才不枉费你这张漂亮脸蛋。”他试图用调侃缓和气氛。
张清默剥皮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黑瞎子后面的话噎了回去。她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继续剥葡萄。
(内心独白) ‘笑?上一次真心笑起来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和罗丽她们在一起,和水王子在净水湖边……那样的日子,遥远得像上辈子。’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黑瞎子挠了挠头,有些无奈,但眼神里的关切并未减少。他知道这丫头心里藏着事,而且是很重的事。
这时,张起灵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粗陶的药罐。他走到张清默身边,将药罐放在石桌上,然后拿起她受伤的右臂,动作熟练地开始拆解旧的绷带,准备换药。
当绷带完全解开,露出那道狰狞的、皮肉外翻、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时,观影空间内响起一片低呼。
“天啊……”茉莉不忍地别过脸。
罗丽的指甲掐进了手心,仿佛那伤口是在自己身上。
水王子的呼吸一滞,目光死死锁在那道伤口上。他记得这双手曾经的温度,记得她握住水印记时的柔软。而现在……他周身的气息再次变得冰冷。
张清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张起灵为她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那可怕的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
(内心独白) ‘疼吗?当然是疼的。但比起失去罗丽的心痛,比起被伙伴遗忘的绝望,比起在异世独自挣扎的孤独,这点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习惯了。’
张起灵包扎的动作极其专注和轻柔,与他平日里的冷漠截然不同。包扎好后,他抬头,对上张清默那双沉寂的眼眸,顿了顿,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完好左手的手背。
只是一个瞬间的接触,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随即他便收回了手,拿起药罐,转身离开了。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被观影空间的众人清晰地捕捉到了。
张清默看着张起灵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眼神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极小极小的石子。
(内心独白) ‘小哥他……是在安慰我吗?’ 这个认知,让她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至少还有这样沉默却坚实的依靠。
黑瞎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嘿嘿一笑,又递过去一颗葡萄:“哑巴张就这样,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但对自家人,没得说。”
张清默接过葡萄,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吃掉,而是握在手心里,感受着那微凉和圆润的触感。
她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目光似乎想要穿透云层,看向另一个世界。
(内心独白) ‘清璃……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去,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洗不净的血污,你还愿意……牵起这双手吗?’
‘罗丽……如果我变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善良,你还会……认我这个主人吗?’
疑问依旧存在,但或许,身边这点滴的、不善言辞的关怀,像微弱的光,正试图照亮她心底冰冷的角落。
光幕缓缓暗下,定格在她仰望天空,带着迷茫却又隐含一丝希冀的侧脸上。
【日常琐碎,最抚凡心,亦能叩问魂灵。伤口会愈合,心结需自解。她之路,仍在脚下。】天道之音悠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空间内,众人看着王默在异世界这难得的平静日常,心情却并不轻松。他们看到了她的坚强,也看到了她深埋的痛苦和自我怀疑,更看到了那冰冷外表下,依旧渴望温暖与认可的、属于“王默”的灵魂。这份认知,让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