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上的景象不再是无尽的黑暗墓穴或幽深山林,而是刺目的白——医院病房的白墙、白炽灯、白色的床单。浓重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能透过光幕弥漫到观影空间。
张清默(王默)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唇瓣干裂泛白。她身上插着多种维生设备的管线,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却令人心焦的“滴滴”声,屏幕上起伏的波形显示着她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的左肩、右臂重新被厚厚的纱布包裹,但最严重的还是内伤。秦岭神树中烛九阴的精神冲击和最后破局时的能量反噬,严重摧残了她的五脏六腑和经脉,加上之前鲁王宫、西沙海底墓累积的旧伤未愈,此刻全面爆发,她的身体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张起灵沉默地站在床边,身影依旧挺拔,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凝重,泄露了他的担忧。他身上的伤也只是简单处理,显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昏迷不醒的张清默身上。
黑瞎子靠在墙边,脸上惯有的痞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忧虑。他看着病床上仿佛一碰即碎的人,低声道:“这次……真的伤到根基了。医生说,能捡回条命已经是奇迹,但什么时候能醒,会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都说不准。”
吴邪和王胖子站在稍远的地方,眼眶泛红。吴邪尤其自责,他觉得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张清默或许不会伤得这么重。
(通过设备微弱捕捉到的、破碎的意识流)
‘冷……好冷……’
‘罗丽……配饰……’
‘清璃……手……好冰……’
‘回家……想……回家……’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思绪片段,比任何完整的内心独白都更让人心碎。她甚至在昏迷中,都还在寻找那份熟悉的温暖和归属。
观影空间内,一片死寂。只有罗丽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哽咽声和水王子周身无法控制的、几乎要凝结空气的寒意。
“主人……主人!”罗丽扑到光幕前,徒劳地伸出手,仙力因为极致的悲痛和担忧而剧烈波动,身形变得越发透明虚幻,“你醒醒啊!看看罗丽!罗丽在这里!罗丽没有不喜欢你!罗丽永远爱你!”她泣不成声,几乎要瘫软下去。金王子下意识地上前扶住她,这一次,罗丽没有推开,只是依靠着他,脆弱得如同风中柳絮。
水王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光幕上那张苍白如纸、脆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脸,盯着她那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因寒冷和痛苦而微蹙的眉头,盯着她那只放在被子外、连接着输液管、苍白冰凉的手——他曾牵过的那只手。
他的心,像是在一瞬间被彻底冰封,又在那冰封之下,涌动着毁灭一切的岩浆。他的默,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此刻正躺在另一个世界的陌生房间里,依靠着冰冷的机器维持着生命,而他却连触碰她、给她一丝温暖都做不到!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强大的敌人带来的压迫感都更令他窒息。
“哥哥……”冰公主韩冰晶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从未见过兄长如此模样,那是一种濒临失控的、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愤怒。她自己的心也揪紧了,王默伤重至此,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寻找能救她的方法。
颜爵重重地叹了口气,扇子彻底合起,握在手中:“油尽灯枯……若再不好生调养,莫说继续任务,只怕性命都……”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庞尊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虚空中(空间并无实质):“麻烦!一个接一个的!那鬼地方就不能有点轻松的吗?!”
情公主艾珍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呜……清默姐姐好痛苦……她好想回家……”
灵公主眼中充满了悲“她的身体和灵魂,都承载了太多不该由她这个年纪承受的重量……”
叶罗丽战士们已经彻底说不出任何话了。陈思思看着曾经的同学、伙伴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再回想自己曾经那些微不足道的烦恼和些许的优越感,羞愧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舒言和建鹏死死低着头,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伤重至此,已非寻常医药可速愈。秦岭之行,虽得线索,然代价惨重。若再强行征战,恐有性命之虞。】天道之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此番,需静养,亦需……抉择。】
光幕并未立刻转换画面,而是久久地停留在那间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病房,停留在张清默苍白脆弱的脸上,停留在那维系着她生命的仪器屏幕上。
这寂静的、充满现代医疗设备景象,带给观影众人的冲击,远比任何古墓中的血腥场面都更加巨大和直接。它赤裸裸地宣告着一个事实——王默,真的可能会死。她不是在玩游戏,不是在经历一场刺激的冒险,她是在用生命为赌注,为他们寻找那一线生机。
这份认知,如同最冰冷的警钟,在每个人心中疯狂敲响。水王子眼中的冰蓝仿佛凝结成了万古不化的寒冰,其中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罗丽的哭泣声成为了空间里唯一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