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困在湿热的泥土里难以呼吸,我一遍一遍祷告着哥在下面可以过的幸福,药物越吃越多,直到我发现哥再也不来我梦中看我,我忽然什么都不想要了。
中途旭阳和姜韵都来找过我,但我没有见他们,我知道,把自己弄的这样糟糕只会让担心我的人越来越担心。
午夜我盯着天花板发呆,寂静的黑色的夜将我裹挟,我随意拿了一件哥的衣服套在身上。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我讨厌雨天,讨厌湿润的气息,讨厌被打湿的哥的外套,我走到一处废弃的旧楼,楼梯间昏暗的叫人看不清一点东西,连月光也照不进这里,我被楼梯绊倒膝盖开始泛出血来,我扶着墙一点一点缓缓站了起来,拖着我残缺受伤的腿继续往上攀爬,老旧的楼层散发着一股很浓很浓的霉味,然后我又被绊倒了,我的手我的腿都已经被刮破,但我好像已经痛的失去知觉,连同心间隐隐约约的抽痛也被无尽的黑暗藏了起来,我用力再次站起来,一点一点朝搂的最顶端走去。一步,两步,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台阶梯,我终于看到了天台那扇门,隐隐的月光从门的缝隙中照进来,我推开那扇已经锈迹斑斑的老旧的门,月光终于照耀到我的身上,我莫名感到有一丝丝月光的温度,不是细雨的寒冷,而是带有一点点温暖的。我拖着身体朝天台的边缘慢慢靠近,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一切都可以结束。雨,不停在下。
“晓余春水。”在我距离我的终点只有一步时,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只是他没有以往的磕磕绊绊,很流畅,我疲惫的转过头,来人依旧裹着那匹白色的丝绸布,雪白的头发已经又长长了许多,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幽蓝光,他的嘴角的血一直流到了脖子上闪着金光的印记上,雨混合着血染红了这栋废弃旧楼的唯一一点白。
“你怎么来了?”我看着他不停流着的血无动于衷,我甚至有些怨恨他来的太早,明明只差一步,一切都可以停留在这栋老楼为什么要叫住我?
他虚弱的像一个破损的洋娃娃,向我走进了一些,微微张着唇瓣,“我快不行了,你抱抱我好不好?”我看着他发白的嘴唇,血依旧在往下流,又转头看了看高高楼下的一片黑暗,终于我还是心软了朝他走了几步,伸手触摸他的肌肤,可能是因为我太冷的原因,竟然觉得白一一不再是冰冷的而是温暖的,我环抱住他,他竟然低头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昏迷前,依稀听到他温柔的嗓音喃喃细语道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醒时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我的脑中好像缺失了什么,我使劲摇了摇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空落落的一片,心好像缺失了一块。我只是依稀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哥哥的死亡变得很淡很淡。
我走出房门,桌子上放着一个蔬菜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牛奶还有一丝丝余温,桌上贴着一张粉红色的便利签,上面写着,“晓晓,这是给你准备的早餐,千万不要再不吃早饭。”我感到很奇怪,字条应该是妈妈留的,可是难道我以前经常不吃早饭吗?我也没有管那么多,咬了一口,淡淡的奶油面包的味道,很好吃,瞬间一股幸福的感觉从我心尖冒了出来。我看了看时间,自己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我抓起书包朝学校跑去。
我气喘吁吁的爬上了三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午的第二节课是化学课,我心想不好,到教室我心虚地敲了敲门,没想到大家都惊呼起来,老师敲了敲讲台,“好了好了,快回座位去吧。”
我迎着大家的目光不好意思的回到座位,刚坐下姜韵就抱住我,“小鱼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不过你今天怎么会来学校?”我不解的看着她,“我不就几天没有来上学吗?哥哥的葬礼忙完了我就来啦。”她点了点头,又将脑袋埋到我脖子处蹭了蹭我。
旭阳踢了踢我的凳子,半个身子贴着桌面站起来,小声的问:“你没事吧?”我转过头去看他,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啊,人总要学会分别的嘛。”他朝我竖了个大拇指,将身体坐回去,“你能这样想就好,哥白担心你了。”
姜韵给我讲了很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趣事:
“有一次王聪明(王聪明是我们的化学老师,原名王进,因为他的头顶是秃的,聪明绝顶所以被取名叫王聪明)监考,我就坐在旭阳旁白,考着考着旭阳给我传来一张纸条,我以为是答案呢,我当时就想还是我旭哥靠谱啊我要给他当牛做马,我还没打开呢,纸条就被王聪明拿走了,我心想这回完蛋了,但他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找我,直到后面我问旭阳他才告诉我,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是‘监考老师王聪明今天格外帅’”
“真的吗?”我笑出声来,然后我们就又被罚站到了后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因为有姜韵陪着,我一点都不觉不好意思,甚至有些高兴。
上午第五节课下,旭阳勾着我的脖子把我往教室外面带,“今天别去食堂了哥请你吃好的。”我挣脱出他的手臂,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整理整理了自己的刘海,故作生气的说到,“别动手动脚的。”
我跟着他到了一条小巷,小巷的一侧开了一家包子店旁白是一家面馆,在那巷子的尽头是一座只有一层的旧楼,两边的楼都有二楼唯独它像一个凹字静静的立在那里,奇怪的是这栋楼明明没有二楼却有一面墙突出来,墙的旁边还有一个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楼梯。
“喂,旭阳我是不是来过这?”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里心莫名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在隐隐作痛一样,“你在这等我一下。”
我朝那栋楼跑过去,慢慢走上了楼梯,那楼梯的尽头竟然是一堵墙,我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堵墙,心越来越奇怪,一股从骨头缝透出来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我脑中的迷雾一样,头好痛。
“你在干嘛呢?”旭阳抓住我的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吗?”他盯着我,用双手捧着我的脸担忧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朝他笑了笑拉着他走下楼梯,“没有啦,只是觉得这里很熟悉。”
“好好好,这家面馆可是一绝,特别好吃,上次我来吃过一次就好吃的忘不掉了。”我笑着跟他走着,努力用笑容压下心中的异样感。
放学回到家,我心里依旧想着那栋楼,我有些烦躁,这种烦躁我不知道从何而来,心里缺失的那一块越来越明显,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看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我烦躁的闭上眼,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天一亮闹钟刚响我就起了床,我照着镜子,看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不禁泛起愁来,我不要cos大熊猫啊,那里究竟有什么啊,我使劲挠了挠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最后只好放弃了,吃了早餐去了学校。
“姜姜,你知道坡子街南门有一条小巷吗?我感觉那里特别眼熟啊,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里究竟有什么。”早自习,我拿书挡着脸,发了很久呆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不会是你上次带我去的那条小巷吧?”
“我带你去过小巷吗?”
“对啊对啊,跟你说,你还穿墙了,但是后来你没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哪里到底有什么。”
“穿墙?你瞎说什么啊,我怎么不知道?”
她撇了撇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啊。”
我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这也没发烧啊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哼,你还不信我。”
“好好好,我信我信。”
我自己偷偷琢磨了一天,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一放学我就偷偷跑到那条小巷,果然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捂着胸口,这里到底缺失了什么呢?我带着疑惑走上楼去,心想,穿墙?我一边唠叨着这种事绝对不可能,灵异事件什么的,我可是唯物主义者,一边用力的朝那堵墙撞去,好痛,姜韵果然在骗我,人怎么可能穿的过一面墙嘛。我抱着再试一试的心态,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助跑又用力撞过去,还是好痛,我捂着自己的肩膀生气的离开了那里。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旭阳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周六要不要再一起去吃面条。”我想起那天的青椒肉丝面的口感,面条那是劲道而又滑溜,于是回复了一个,“好啊,刚好我也觉得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