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鬼王宗总坛虽大，规矩虽严，但对于在此地长大的碧瑶而言，总有些不为外人知的隐秘路径与漏洞。更何况，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要么被十年后归来的“大小姐”所吸引，要么还沉浸在血公子鬼厉带回碧瑶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整个宗门的戒备无形中出现了缝隙。

碧瑶心中那股想要探寻真相的冲动，以及面对父亲闪烁其词、鬼厉沉重目光时的不安与烦躁，让她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待在鬼王宗这个巨大的信息茧房里，被动地等待别人告诉她（或者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要自己去查，去听，去亲眼看看这十年后的世界，尤其是——青云门。

那个改变了张小凡，也似乎改变了一切的地方。

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她利用儿时捉迷藏发现的密道，凭借着远超普通弟子的身手和对巡逻规律的熟悉，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守卫森严的狐岐山。

离开魔教地界后，碧瑶深知自己容貌身份敏感，无论是鬼王宗少主，还是可能与“鬼厉”有关的女子，这个身份都太过惹眼。她需要一个新的身份，一个能让她接近青云，又不引人怀疑的身份。

她寻了处僻静所在，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衫，将一头如瀑青丝用布条高高束起，如同少年。她又寻了些草药，略微改变了肤色和眉形，掩盖了过于精致的五官，只留下一双灵动的眸子，顾盼间虽仍有慧黠，却已难辨雌雄。她看着水洼中倒映出的、带着几分英气和稚嫩的陌生少年面孔，满意地点了点头。

碧瑶从此，我便叫姚玉。”她低声自语，选这个名字，不过是取了“瑶”字半边，随意而为。

准备好一切，她混入了前往青云山方向的人群。恰逢青云门新一轮招收弟子，山门外人头攒动，多是渴望仙缘的少年少女。碧瑶（如今是姚玉）收敛气息，混在其中，她根基扎实，见识远超这些凡人少年，几轮简单的资质测试和心性考察，对她而言易如反掌，并未暴露真实修为，便顺利地被收录为一名外门弟子。

她被分配到了大竹峰——这个她记忆中，属于那个傻小子张小凡的地方。

大竹峰依旧竹林幽幽，只是气氛似乎比十年前更加沉郁了几分。碧瑶（姚玉）谨言慎行，努力扮演着一个有些天赋、勤奋好学、偶尔也会因“初入仙门”而好奇发问的新人弟子。

在这里，她结识了一个名叫林小瞒的男弟子。

林小瞒年纪与她伪装的相仿，性子有些跳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情和一点点傻气，资质寻常，但为人真诚，对修仙怀着最朴素的向往。他见“姚玉”年纪小（碧瑶伪装了年纪），又有些“孤僻”，便主动凑过来搭话，分享大竹峰的“生存指南”，比如哪位师兄讲课最枯燥，哪片竹林的笋子最鲜甜，甚至偷偷抱怨砍黑节竹的辛苦。

林小瞒姚师弟，我跟你说，今天宋大仁师兄教的那个引气法诀，我练了三遍都没感觉，你是不是一下就学会了？”林小瞒凑在碧瑶身边，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嘟囔。

碧瑶看着他清澈而毫无心机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沉重过往的交往，是她许久未曾体验过的。她学着少年的样子，粗着嗓子，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口指点了他一处运气的关窍。

林小瞒姚师弟！你太厉害了！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碧瑶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怅然。曾几何时，似乎也有一个人，会用这样纯粹而信赖的眼神看着她……

她甩开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继续扮演着姚玉的角色，一边应付着基础的修炼课业，一边不动声色地打探着消息。她从林小瞒和其他弟子的闲聊中，听到了许多关于“张小凡”的零碎传闻——如何叛出青云，如何加入魔教，如何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鬼厉，以及……与那位小竹峰陆雪琪仙子之间，一些模糊不清的牵扯。

每一个信息，都像一块拼图，让她心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一种沉闷的痛感。

这一日，她正与林小瞒在竹林间练习基础剑诀，林小瞒笨手笨脚，总是掌握不好要领，碧瑶无奈，正想上前亲自示范纠正他的动作，不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碧瑶耳力敏锐，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几位身着其他峰脉服饰的弟子相伴走来，其中一人，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熟悉的锐气，正是林惊羽！

碧瑶心中猛地一紧，立刻低下头，手中木剑胡乱挥舞，掩饰着瞬间的慌乱。林小瞒却毫无所觉，看到林惊羽，立刻兴奋地挥手喊道

碧瑶林师兄！”

林惊羽目光扫过，在林小瞒身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随即，那锐利的目光便落在了背对着他、身形略显单薄的“姚玉”身上。 碧瑶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背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她心中暗叫不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着蹩脚的剑法，心中念头飞转：林惊羽……他会不会认出自己？虽然装扮改变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