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兴城西区的冒险者训练所比弗莱海特想象中要宽敞许多。高耸的围墙内,各种训练设施一应俱全:魔法靶场、格斗擂台、障碍穿越区,甚至还有一个模拟不同地形的魔法环境区。
还未进门,就听到一个熟悉又略带嘶哑的女声在怒吼:“手臂抬高点!你们是打算用剑柄砸人吗?还是觉得敌人会乖乖站着等你摆好姿势?”
透过训练场的大门,弗莱海特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晨曦。十年的时光让她褪去了些许青涩,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锐利。她标志性的红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依旧如火焰般耀眼,随着她急促的动作在空气中划出炽热的轨迹。身穿实用的皮甲,手握训练用剑,她正毫不留情地训斥着一群显然刚毕业的年轻冒险者。
“看看你们的样子!我奶奶都比你们动作利索!再来一遍!”晨曦挥舞着训练剑,火焰不自觉地在剑身流转,让新人们吓得缩了缩脖子。
在训练场边缘的阴凉处,维尔白根正悠闲地坐在藤编椅上品茶。她的银发更长了些,编成精致的发辫垂在肩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手指轻轻一抬,一株小藤蔓便自动为她斟茶,显然这些年的植物魔法更加精进了。
最吸引弗莱海特目光的,是训练场中央并立的两尊铜像——一尊是她的祖父范尼·哈特纳,浪涛诗人手持魔导书与航海图,目光望向远方;而另一尊...
“那是我?”弗莱海特难以置信地轻声问。
那尊较新的铜像雕刻的正是十年前的她:短发飞扬,手握魔导书,碧绿的竖瞳凝视前方,身姿挺拔充满决心。铜像基座上刻着:“弗莱海特·哈特纳——无畏的先驱者,永恒的友人。”
阿斯塔伦微笑着解释:“晨曦和维尔白根坚持要立这尊雕像。他们说,虽然你离开了,但精神应该与范尼先生一起指引后来的冒险者。”他俏皮地眨眨眼,“不过现在看来得重新铸造了,少了一对翅膀。”
弗莱海特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她没料到朋友们会用这种方式纪念她。
就在这时,乌恩里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看来你在这位海裔先生心中分量不轻啊,连雕像的细节都这么关心。”
弗莱海特这才注意到乌恩里克的不悦,她凑近鲛人女王耳边轻声说:“阿斯塔伦只是我的朋友,就像晨曦和维尔白根一样。你才是我心之所向,记得吗?”
乌恩里克的表情柔和下来,但眼中仍带着一丝戒备。
训练场中,维尔白根突然放下茶杯,冰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大。她站起身,手中的藤蔓不受控制地生长蔓延,打翻了茶具。
“维尔?”晨曦注意到伴侣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
当晨曦的目光落在弗莱海特身上时,时间仿佛静止了。她手中的训练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火焰瞬间熄灭。那张总是充满自信和张扬的脸上,先是震惊,继而是不敢相信,最后化为一种近乎恐惧的希望。
“小...小弗莱?”晨曦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
弗莱海特走上前,笑容中带着泪水:“嘿,番茄!我回来了。”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新人们困惑地看着这突发状况。
晨曦猛地掐了自己手臂一下,似乎确认不是在做梦。然后,她做了一件让所有新人瞠目结舌的事——她像一道红色闪电般冲向弗莱海特,将她紧紧抱离地面,转了好几圈才放下。
“混蛋!混蛋!混蛋!”晨曦边哭边骂,拳头轻轻捶打着弗莱海特的肩膀,“十年!整整十年!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你知道维尔每年在你...在你离开的那天都会在花园里呆一整天吗?你知道阿斯塔伦那小子写了多少本关于你那些该死的无声魔法的书吗?”
弗莱海特回抱着她,泣不成声:“我知道...对不起...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这时维尔白根也走了过来,比晨曦克制得多,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淌。她轻轻触摸弗莱海特的脸庞,仿佛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植物们一直在低语说生命之流会有奇迹...我终于明白它们的意思了。”
弗莱海特拥抱了她:“你的治疗魔法比以前更强了,我能感觉到。”
维尔白根破涕为笑:“总得有些进步,不能总让某个火女说我只会防御。”
晨曦擦去眼泪,突然注意到弗莱海特身后的乌恩里克和阿斯塔伦。她的目光在乌恩里克化形出的双腿上停留片刻,然后狡黠地挑眉:“所以,塞壬女王终于上岸了?还学会了走路?”
乌恩里克优雅地行了个鲛人礼节:“为了陪伴重要的人,学习新技能是值得的。”
晨曦吹了个口哨,撞了撞弗莱海特的肩膀:“可以啊,小弗莱!连传说中的鲛人女王都为你上岸了!”
弗莱海特脸一红,下意识地握紧了乌恩里克的手。这个动作没有逃过晨曦的眼睛,她大笑起来:“终于开窍了!我就说你俩当年眉来眼去的肯定有戏!”
维尔白根轻轻拉了拉晨曦的衣袖,示意她别太过分,但眼中也带着祝福的笑意。
这时训练场的新人们终于忍不住好奇,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个胆大的年轻人问道:“晨曦教官,这位是...?”
晨曦一把搂住弗莱海特的肩膀,骄傲地宣布:“菜鸟们,认识一下!这位就是雕像本人——弗莱海特·哈特纳,史上最年轻的无声魔法大师,曾经把我们三个打得落花流水的天才!她没死,只是...呃...去度了个长假!”
新人们震惊地交头接耳,看向弗莱海特的目光充满敬畏。
弗莱海特无奈地笑笑:“别听她夸张。我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有幸有些特别的朋友和家人。”
乌恩里克轻声补充:“而且有了个特别的女朋友。”声音不大,但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同时意味深长地瞥了阿斯塔伦一眼。
阿斯塔伦苦笑着举手做投降状:“我完全支持,乌恩里克女士。真的。”
晨曦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噢!我闻到醋味了!维尔,咱们的冰山女王居然会吃醋!”
维尔白根终于开口解围:“好了,让弗莱海特喘口气吧。十年不见,你们就打算在训练场中间叙旧?”她转向新人们,“今天的训练提前结束。回去复习第三章的团队配合要领,明天抽查。”
新人们欢呼着一哄而散,留下五人在空旷的训练场中。
晨曦迫不及待地拉着弗莱海特往办公室走:“你得告诉我们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活过来的?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有这对翅膀是怎么回事?”
弗莱海特简要地讲述了龙息地的经历和龙族血脉的觉醒。当她展示出翡翠色的龙翼时,晨曦和维尔白根都惊叹不已。
“太酷了!”晨曦兴奋地绕着弗莱海特转圈,“能飞多快?能喷火吗?能不能带个人飞?”
维尔白根更关心另一件事:“龙族血脉觉醒对你的魔法有什么影响?无声魔法需要吟唱吗?”
弗莱海特一一解答,同时注意到乌恩里克虽然安静地站在一旁,但手始终与她相握,仿佛担心她会再次消失。
阿斯塔伦看着重逢的场景,眼中的忧郁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欣慰:“这下团队终于又完整了。”
晨曦突然一拍桌子:“庆祝!必须庆祝!今晚酒馆,我请客!不醉不归!”
维尔白根无奈地摇头:“你每次说请客最后都是阿斯塔伦付账。”
“那是因为他的书卖得最好!”晨曦理直气壮地说,然后眨眨眼,“而且这次还有鲛人女王在,说不定能给我们唱个小曲助兴?”
乌恩里克优雅地挑眉:“我的歌声通常会导致昏迷或死亡,晨曦女士。你确定要冒险吗?”
众人笑作一团,十年分离的隔阂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夕阳西下,为训练场洒下金色的光辉。弗莱海特站在两尊铜像之间,左边是祖父的传奇,右边是自已的“纪念”,而此刻她真实地站在这里,握着爱人的手。
重生归来的路还很长,她要重新适应这个十年后的世界,要弥补失去的时光,要探索龙族血脉的奥秘,要与乌恩里克共同书写新的篇章。
但此刻,站在熟悉的土地上,与最亲爱的朋友们重逢,弗莱海特·哈特纳知道——无论前路如何,她不再孤单。
因为海洋将她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