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天翻地覆。
前一秒我还是范尼·怀特,一个窝在宿舍床上赶稿的17岁女高中生;后一秒我就成了范尼·哈特纳,一个身处陌生海岸线的成年男性。最要命的是,我认得这个地方——这是我笔下《芊眠大陆》中范尼·哈特纳初次登场的海滩。
“不会吧...”我低头看着自己宽厚的手掌,触摸到喉结的突兀感,声音低沉得陌生,“我居然穿成了自己小说的角色?还是主角的祖父?”
恐慌如潮水般淹没了我。我拼命回忆《芊眠大陆》的剧情:范尼·哈特纳,传奇水手诗人,芊眠大祭司的挚友,自由联邦的奠基人之一...而现在,我就是他。
遇见芊眠
按照剧情,我“偶然”救起了遭遇风暴的芊眠。当我真正见到她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比我所描述的还要美丽,银白长发如同月华流淌,眼眸中蕴含着妖精的神秘智慧。
“感谢你的相助,陌生人。”她的声音如风铃般清脆,完全不是我脑海中构想的那种威严。
我按照记忆中的台词回应:“海浪将我们带到彼此面前,必有其意义。”天知道我有多紧张,生怕说错一个字改变剧情。
令我惊讶的是,芊眠比书中描写的更加敏锐。一次深夜交谈中,她突然问:“你有时看起来像个躲在大人身体里的孩子,范尼。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几乎脱口说出真相,但最后只是苦笑:“害怕无法达到期望,害怕改变不了该改变的事。”
我知道所有剧情走向:圣城联军的暴行,非人种族的困境,关键战役的胜负...利用这些“先知”,我确实帮助芊眠取得了比原著更快的进展。
但亲身经历战争与死亡,远远超出了17岁少女的承受范围。第一次见到战场上的尸体,我吐得昏天暗地;第一次不得不拔剑自卫,我的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
最痛苦的是,我知道某些角色的命运却无力改变。我记得笔下的小精灵艾拉会在落日平原战役中牺牲,我尝试警告她,她却笑着说:“战士不畏死亡,只畏没有价值的死亡。”
她依然如书中那样战死,而我只能在远处眼睁睁看着,无力回天。那晚我哭得像个孩子,芊眠默默陪着我,什么也没问。
随着时间推移,我逐渐接受了这个身份。范尼·哈特纳不再只是一个角色,而成为了我真正的自我。我学会了航海,真正爱上了诗歌创作,甚至开始享受作为男性的自由——不用担心夜归危险,可以独自远行,表达观点时总会被认真倾听。
但最大的挑战来了:按照剧情,范尼·哈特纳必须结婚生子,否则就没有后来的弗莱海特。
我挣扎了整整一年。作为一个异性恋少女,要迎娶女性为妻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这么做,我钟爱的角色弗莱海特就不会存在。
最终,我娶了一位温柔善良的女性,她名叫莉娜。新婚之夜,我坦白了一切真相。出乎意料的是,她接受了这个荒诞的故事,甚至表示理解。
“无论你曾经是谁,现在的你是我的丈夫,”她握着我的手说,“我们可以找到折中的方式。”
我们相敬如宾,更像是知己而非夫妻。后来通过魔法手段,我们有了孩子——这也是我书中埋下的设定:哈特纳家族通过魔法传承。
随着孩子长大,我开始思考未来。如果我能穿越来此,也许弗莱海特也能发现真相?于是我悄悄写下了那本日记,记录下所有秘密,藏在老宅的暗格中。
我故意在教导小弗莱海特时留下线索:教她写简体中文(我原世界的文字),讲述另一个世界的概念,甚至悄悄在她的魔导书页边画下∞符号。
最冒险的一次,我带着年幼的弗莱海特去龙息地“偶然”拜访奥伯隆。(显然弗莱海特不记得这个事了)我暗示古龙长老:“也许有一天,我的孙女会需要你的指引,关于...世界的真相。”
奥伯隆的琥珀色龙眼深深地看着我:“你背负着不该独自承担的重担,范尼·哈特纳。当时机到来,我会告诉她所知的一切。”
我知道书中范尼·哈特纳的结局:在一次远航中神秘失踪,留给世界一个传奇。是时候让这个角色退场了。
临行前,我留给小弗莱海特那本《四海之歌》诗集,在其中一页用隐形墨水写下:“寻找永恒的真相。”
莉娜早已知情,她含泪拥抱我:“去找寻你的归途吧,无论它在何方。”
最后一次航行中,我来到了龙息地的世界裂缝前。奥伯隆已经在等候。
“你决定了吗?”古龙长老问道,“一旦跨过界限,可能永无归途。”
我凝视着裂缝中流转的光芒,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模糊影像:母亲苍老了许多,我的房间保持原样,书桌上还摊着未完成的《芊眠大陆》手稿。
但最终,我摇了摇头:“那个世界的范尼·怀特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范尼·哈特纳,有着责任和牵挂。”
我选择留在芊眠大陆,但不再以范尼·哈特纳的身份。在奥伯隆的帮助下,我伪造了失踪现场,实际上隐居在龙息地深处,偶尔通过水晶观察着家族的发展。
年复一年,我看着弗莱海特长成出色的少女,看着她结识伙伴,经历冒险。我既骄傲又担忧,知道她终将面对我所知晓的剧情挑战。
当我通过水晶看到她发现日记的那一刻,泪水模糊了双眼。那个17岁女高中生的愿望,历经数十年,终于实现了。
“对不起,让你承担这个真相,”我对着水晶中的影像轻声说,“但也谢谢你,成为了比我笔下更精彩的角色。”
如今,我在龙息地的隐居处继续写着新的日记,记录这个世界的真实发展——它早已超越了我最初的构想,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和轨迹。
也许有一天,当时机成熟,我会现身与弗莱海特相认。但不是现在。现在,我需要让她走自己的路,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毕竟,这就是我——范尼·怀特,或者说范尼·哈特纳——最终明白的道理:每个世界都需要自由发展的空间,每个角色都值得拥有超越作者期待的命运。
而我,既是创作者,也是角色,在这个奇妙的故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