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线索

运输船在扭曲的亚空间中颠簸了不知多久，最终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降落在第六区的太空港。

　　舱门打开，一股比第八区更复杂的气味涌了进来——腐烂的有机垃圾、刺鼻的化学溶剂、劣质燃料燃烧后的呛人烟雾，以及……无处不在的、属于贫民窟的绝望汗味。

　　第六区，垃圾回收与贫民窟的结合体。高耸入云的金属垃圾山连绵不绝，破败的棚户区如同寄生其上的苔藓。天空被巨大的、不断运转的回收处理厂排出的浓烟染成永久的昏黄色。

　　我随着人流走下舷窗，身无长物，只有那套从第八区带来的、已经破损严重的防护服，以及口袋里那枚小小的能源块。

　　“新来的？懂规矩吗？” 一个穿着脏兮兮制服、腰间别着能量棍的港口守卫拦住了我，眼神倨傲地扫过我空荡荡的双手。

　　“什么规矩？”我平静地问。

　　“入境税！十个信用点，或者等价物！” 他伸出手，手指搓了搓。

　　我看着他。信用点？我连一个都没有。等价物？除了那枚能源块，我一无所有。而能源块，是我目前唯一的“武器”。

　　“我没有。”

　　守卫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能量棍发出嗡嗡的充能声。“那就去‘净化营’干满三个月苦力！”

　　就在他伸手要抓向我时，我目光扫过他制服的领口，那里有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家族徽记图案，与我之前在某个废弃光脑里看到的、关于第四区某个商业家族的描述吻合。这个家族以经营回收业务起家，据说极其看重“可回收利用率”。

　　我侧身避开他的手，快速低声道：“阁下制服袖口的金属纤维磨损度是37%，但内部的能量回路完好。如果用‘三氯硅烷’蒸汽进行十八秒的催化处理，纤维强度可以恢复至92%，足够再服役一个标准年。直接更换，成本是处理的四点五倍。”

　　守卫愣住了，举着能量棍的手僵在半空，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他显然知道自家家族的业务，也更清楚我说的方法是家族内部实验室最新的、尚未完全公开的低成本修复技术。

　　“你……你怎么知道？” 他压低声音，眼神变得警惕而探究。

　　“第八区的垃圾山里，偶尔也能淘到一些……有趣的知识碎片。”我含糊其辞，将原因推给那众所周知的“宝藏之地”。

　　守卫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最终缓缓放下了能量棍，挥了挥手。“滚吧！别在港口惹事！”

　　我微微点头，默默走入那片庞大、混乱、散发着恶臭的贫民窟。第一步，算是站稳了。

　　垃圾堆里的“宝藏”

　　第六区的生存法则比第八区更复杂。这里不仅有拾荒者，还有大大小小的回收帮派、黑市商人、以及无处不在的窃贼。我找到一个废弃的管道作为临时居所，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积累资本——捡垃圾。

　　但我的“捡”法，与旁人不同。我不只看物品是否完好，更关注其内部结构、材料成分、以及潜在的可修复性或改造价值。凭借远超这个时代的材料学和能量学知识（尽管灵力尽失，但知识还在），我总能从别人视为废铜烂铁的东西里，找出“宝藏”。

　　我将一个报废的民用通讯器核心元件，与一块老式能源炉的稳压器组合，改造成了一个小范围信号干扰器，卖给了一个需要“安静”交易的黑市商人。

　　我从一堆废弃的机甲润滑剂桶里，分离提纯出几种尚可用的化学成分，配置成效果远超市面劣质品的清洁剂和简易焊接剂，换取信用点和食物。

　　我甚至修复了一个几乎完全锈蚀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旧型号工业机器人，虽然它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搬运和分类工作，却让我在拥挤的垃圾堆里拥有了一个不知疲倦的帮手。

　　渐渐地，“管道区的林”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不是因为他能打，而是因为他那双能“点石成金”的眼睛和巧手。

　　黑市与机遇

　　三个月后，我攒够了一小笔信用点，决定去第六区最大的黑市碰碰运气。那里不仅有违禁品，有时还能找到一些来自更高区域流落出来的“好东西”，甚至是……关于前往第五区船票的信息。

　　黑市位于一座废弃的巨型地下仓库，人头攒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可疑的气味和压低的交谈声。

　　我在一个摊位前停下，目光被一块黑乎乎的、边缘有些焦糊的金属板吸引。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闪烁。

　　“老型号个人光脑的存储核心，加密的，来自第四区某个破产商行。一百信用点。” 他报价。

　　我拿起金属板，指尖在其粗糙的表面轻轻摩挲。天逆珠在我心口，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不是灵魂碎片的感应，而是对某种精纯能量残留的共鸣。

　　这里面有东西。

　　“五十。”我还价。

　　“八十！不能再少了！”

　　“六十。外加帮你修复这个。”我指了指他摊位上那个明显接触不良、屏幕闪烁不休的便携式检测仪。

　　摊主狐疑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交易完成。我回到管道居所，用自制的简陋工具，小心地刮去金属板表面的氧化层和焦糊物，露出里面复杂的蚀刻电路。然后，我利用那枚小型能源块，释放出极其微弱、稳定的电流，按照某种特定的序列，刺激着那些看似损坏的回路。

　　半小时后，金属板中心亮起一点微光，一道模糊的、残缺的星图投影浮现出来，旁边还有一串跳跃的坐标代码。星图指向的终点，标注着一个让我心跳加速的符号——那是代表第二区，皇室与学院区的徽记！

　　更重要的是，当星图出现的刹那，心口那七块灵魂碎片，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指向同一个方向的悸动！比在飞船上时，强烈了数倍！

　　这块金属板里，残留着一丝来自上层区域、可能与皇室或顶尖学院相关的精纯信息流，而这信息流，竟然能引动婉儿的灵魂碎片！

　　我将星图和坐标牢牢记住。能量耗尽，金属板彻底化为飞灰。

　　目标前所未有的清晰：前往第五区，然后，利用这块板里隐藏的线索，想办法进入更高层的区域，直到……找到她。

　　船票的价格依然高昂，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此刻，我握着那枚小小的、温热的能源块，眼中重新燃起了沉寂已久的光芒。

　　这一次，我不再是盲目地寻找。线索，已经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