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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契约

枷锁与玫瑰

厉景辰的“令一种方式”来得比沈清歌预想中更快,快得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围猎。

次日下午三点,她刚把父亲的药碗放进厨房水槽,窗外就传来引擎低沉的轰鸣——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正稳稳停在沈家老旧公寓的楼下,车身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拒人千里的金属光泽,与周围斑驳的砖墙格格不入。

司机是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态度恭敬却疏离,只淡淡一句“沈小姐,厉总在等您”,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没有多余的寒暄,仿佛她不是被“邀请”,而是被“传唤”。

沈清歌攥了攥袖口,将指尖的薄汗悄悄蹭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最终还是弯腰坐进了后座。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冷香,与厉景辰身上的气息如出一辙,让她莫名地紧绷起脊背。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星宸科技大厦的地下车库,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镜面光亮如镜,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眼底难掩的惶惑。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挑高十米的顶层办公区,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却照不进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厉景辰的办公室占了顶层的三分之二,三面都是整面的落地玻璃,将整座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流,全都在他脚下蜿蜒伸展,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他掌中的玩物。

厉景辰坐在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身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没有“请坐”,没有“喝茶”,甚至没有一句最基本的问候。他就那样静坐着,周身的气场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让偌大的办公室显得空旷又寂寥。

沈清歌站在离办公桌三米远的地方,高跟鞋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片刻后,厉景辰终于动了。他抬手,将那份厚得惊人的文件推到办公桌边缘,纸张与桌面摩擦的“沙沙”声,像是在寂静的房间里划开了一道口子。

“沈小姐,看看这个。”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既不冷漠,也不严厉,就像这间办公室里那些冰冷的金属装饰,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指尖刚触到文件封面,就被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刺得眼睛生疼——《婚姻契约协议》。五个字,像是五把淬了冰的尖刀,直直扎进她的心脏。

沈清歌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起颤,连带着文件边缘都微微晃动,她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才勉强稳住力道,缓缓翻开了第一页。

条款之详尽、之严苛,远超她的想象,每一条每一款,都用最冷静、最客观的文字,将“交易”二字刻得入木三分:

1. 协议期限:两年。自双方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之日起生效,期满后自动终止,任何一方不得提出续约请求……

2.……

3.……

沈清歌一页页地翻着,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像是在触摸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疼。

这哪里是什么婚姻协议?这分明是一份赤裸裸的、明码标价的卖身契!每一条条款,都像一条冰冷的锁链,从纸上延伸出来,牢牢捆住她的手脚、她的自由,甚至她的呼吸。

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握着文件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隐隐凸起。

文件太厚,太沉,压得她手臂发酸,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厉总……”她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微微泛红,“这是什么意思?”

厉景辰这才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黑眸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她,仿佛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看清她心底的挣扎与不甘。

“意思很简单。”他靠在真皮座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姿态慵懒,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强势,“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我需要一个已婚的身份,来稳定星宸科技近期动荡的股价,安抚董事会那些老家伙的情绪——他们总觉得,一个‘稳定’的家庭能让决策者更‘可靠’。更重要的是,我需要这个身份,让沈氏心甘情愿地把‘海韵’项目的核心技术,双手奉上。”

“而你,沈小姐。”他站起身,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厉景辰很高,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他微微俯身,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说出的话却冷得像冰,“你,以及你背后那个摇摇欲坠的沈家,需要我的资金注入,来填你们那个无底洞,来保住你父亲的命,保住沈氏不破产。”

厉景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重锤一样砸在沈清歌的心上。她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身后的办公桌边缘抵住了后腰,退无可退。

我们父亲躺在病床上哀求的眼神、继母在客厅里刻薄的抱怨(“要不是你妈当年非要搞什么‘海韵’项目,沈家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好了,欠了一屁股债,连老总的药钱都快付不起了!”)、公司员工们焦虑的眼神、银行催款单上刺眼的红色印章……一幕幕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旋转,最终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沈清歌想起母亲临终前,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虚弱地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牵挂与不舍:“清歌,以后……要好好的,守住这个家,守住你爸爸……”

家?沈清歌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曾经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早就被债务和争吵拆得支离破碎了。现在的沈家,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一滴滚烫的泪,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砸在《婚姻契约协议》冰冷的纸张上,晕开一小片浅浅的水渍,像一朵转瞬即逝的雪花。

沈清歌猛地低下头,飞快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脆弱。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泛红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她看着厉景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字一句地说:“我……签。”

话音落下,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钢笔,拔开笔帽。笔尖划过纸张的瞬间,她的手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却每一笔都写得格外用力,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在那份卖身契般的文件末尾,签下“沈清歌”三个字。

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在切割自己的灵魂。

厉景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的睫毛很长,微微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露出小巧的鼻尖和紧抿的唇。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阴霾。看着她颤抖却坚定的动作,厉景辰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波动——那波动很轻,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只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迅速消失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中。

“很好。”他收回目光,伸手从她手中拿过那份签好字的协议,仔细看了一眼签名,确认无误后,将文件递给身后的助理。

厉景辰的语气依旧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下周举行婚礼,时间定在周六上午十点,地点在西郊的圣彼得大教堂。婚礼的所有细节,我的助理会在今天下班前,把流程表和注意事项发给你。”

厉景辰顿了顿,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冰冷:“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丝毫的温度,仿佛刚才那场决定两个人未来两年命运的“交易”,不过是他众多商业谈判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次。

沈清歌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高跟鞋的鞋跟再次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这一次,却比来时更轻,更缓,像是拖着一副沉重的枷锁,一步步走出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再次映出她的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空洞,嘴角却挂着一抹极淡的、苦涩的笑。

从今天起,沈清歌不再是沈清歌了。她是厉景辰的妻子,是一份为期两年的契约里,那个被明码标价的乙方。

而这场名为“婚姻”的枷锁,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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