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灰布,将城郊的"镜屋"别墅裹得严严实实。
陆川站在别墅雕花铁门外,仰头望着这座由玻璃和钢材构成的奇特建筑。雨水顺着菱形的玻璃幕墙滑落,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斑,仿佛整栋房子都在流泪。他收回目光,扯了扯有些潮湿的风衣领口,按下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色焦虑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您是陆川先生吧?我是陈先生的助理,张诚。"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伸手与陆川交握,掌心冰凉。
"我是。"陆川点点头,目光快速扫过张诚的鞋尖——沾着新鲜的泥土,但裤脚却相对干净,说明他在雨里停留的时间不长。"尸体在哪?"
"在二楼书房。"张诚侧身让路,引着陆川走进客厅。
客厅的设计同样贯彻了"镜"的主题,墙面和天花板上镶嵌着大片的镜子,倒映出家具和人的影像,形成一种无限延伸的错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混合着雨水的湿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的味道。
"陈先生是著名的建筑设计师,这座'镜屋'就是他的代表作。"张诚一边走一边介绍,语气里带着自豪,随即又被悲伤取代,"昨天晚上他说要在书房赶一个项目方案,让我们不要打扰。今天早上我来送文件,发现书房门从里面反锁了,无论怎么叫都没人应,只好撞开了门……"
二楼的走廊同样铺着光洁的大理石,倒映着两人的脚步。走到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实木门敞开着,门框上有明显的撞击痕迹。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里面忙碌,闪光灯偶尔亮起,在满墙的镜子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陆川出示了张诚提前给他的委托书,一名年轻警员领着他走进书房。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另一面墙则是落地窗,此刻窗帘紧闭。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书桌上散落着图纸、笔和一个打翻的骨瓷咖啡杯,褐色的咖啡渍在白色的桌布上晕开一片不规则的形状。
死者陈景明倒在书桌后的真皮座椅上,姿势显得很安详。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家居服,领口微敞,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致命伤在胸口,一把细长的水果刀深深刺入,刀柄没入,鲜血浸透了家居服,在座椅上积成了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
陆川没有立刻靠近尸体,而是沿着房间的边缘慢慢走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门窗是重点。他先检查了落地窗,窗户从内部扣上了搭扣,搭扣是黄铜材质,表面光滑,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窗框和玻璃之间的缝隙也完好无损,没有被人用工具撬开的迹象。
接着是房门。门锁是那种需要旋转才能反锁的老式旋钮锁,锁芯内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均匀,也没有被外力破坏的迹象。也就是说,这间书房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除了打翻的咖啡杯,还有一个空了的安眠药瓶,瓶身上的标签显示这是一种强效助眠药。旁边散落着几张建筑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奇特的圆形建筑,标注着"钟楼项目"的字样。
陆川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枚被警员用证物袋装好的黄铜纽扣。纽扣大约直径一厘米,表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像是一个被圆圈包围的三角形,三角形内部还有三条交叉的线条。这个符号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陆先生,"负责现场勘查的李警官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副手套,"死者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现场除了这枚纽扣,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痕迹。咖啡杯里的咖啡检测出了安眠药成分,剂量足以让人深度睡眠。"
陆川戴上手套,拿起证物袋里的纽扣:"这个符号你们认识吗?"
李警官摇了摇头:"没见过。我们已经把它送去技术科,看看能不能找到匹配的信息。另外,我们询问了别墅的佣人,昨天晚上八点左右,陈先生让他们都先回家了,说自己要单独工作。"
"有谁在昨天晚上见过陈先生吗?"陆川问。
"张助理说他昨天下午五点左右离开别墅,之后就没人见过陈先生了。不过,别墅门口的监控显示,昨天晚上九点半左右,有一个穿着黑色雨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来过,在门口徘徊了大约十分钟,然后就离开了。因为雨太大,监控没能拍清对方的脸。"
陆川走到书桌前,目光停留在死者的手指上。陈景明的右手食指指尖有一道新鲜的划伤,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划到的。他又看了看那把水果刀,刀柄上只有死者自己的指纹。
"安眠药是陈先生自己吃的吗?"陆川问。
"目前还不能确定。佣人说陈先生因为工作压力大,确实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但通常剂量很小。"李警官回答,"我们在他的卧室找到了同款安眠药,但瓶里的药量只少了一两片,和咖啡杯里检测出的剂量不符。"
陆川站起身,环顾四周。书房的镜子很多,除了墙面,书桌对面的柜子门上也镶嵌着镜子。他的目光在镜子上扫过,突然停留在其中一面镜子的边缘——那里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划痕的形状和那枚黄铜纽扣上的符号有几分相似。
他凑近镜子,仔细观察着划痕。划痕很新,边缘没有氧化的痕迹,应该是最近才留下的。而且,划痕的深度不一,似乎是有人用纽扣在镜子上反复刻画造成的。
"李警官,"陆川指着划痕说,"把这个也取证。另外,查一下'钟楼项目'是什么,陈先生最近和哪些人有过接触。"
"好的。"李警官立刻安排人去做。
陆川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的雨还在下,庭院里的草坪被雨水冲刷得一片翠绿。他的目光越过草坪,落在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上。树林边缘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他皱了皱眉,刚才那个黑影,是巧合吗?还是说,有什么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陆川侦探,想知道陈景明死亡的真相吗?明天晚上八点,到城郊的废弃工厂来,我会告诉你一切。记住,只能一个人来。"
电话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陆川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这个神秘的来电者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更重要的是,他真的知道真相吗?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镜屋的镜子反射着冰冷的灯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刚刚开始的调查。陆川知道,这起看似完美的密室杀人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那枚刻着奇怪符号的黄铜纽扣,或许就是解开谜团的第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