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意是在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寒意中恢复意识的。
她发现自己被应决用一张厚厚的冰熊皮裹着，背在背上，正在一条剧烈震颤的冰隧道中狂奔。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冰层碎裂的巨响，以及虞清玄急促的指挥声。
“左侧通道即将坍塌！向右！快！”
“净思师兄，佛光护住头顶！”
“寒玉，冰墙！挡住后面的落石！”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虞清玄在前方引路，玉简光芒在昏暗的隧道中指引方向。净思周身佛光黯淡却坚定，撑起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寒玉和仅存的三名雪神殿弟子脸色惨白，交替着释放冰系法术，勉强延缓着身后不断崩塌的冰壁和坠落的巨大冰棱。
整个遗迹，正在他们身后寸寸碎裂，沉入无尽的冰渊。底层“御虚”阵列的重构虽然削弱了污染源，但也彻底打破了此地维持了万年的脆弱平衡，引发了连锁崩塌。
“放我下来……”云知意声音嘶哑微弱。
应决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声音低沉而坚定：“别动，你经脉受损太重。”
云知意内视己身，情况确实糟糕。强行引导能量和喷出那口本命精血，让她经脉布满了细密的裂痕，灵力近乎枯竭，神魂也传来阵阵虚弱感。没有数月静养，恐怕难以恢复。
她不再坚持，节省着每一分力气，目光扫过系统面板。
【状态：严重虚弱（经脉中度撕裂，灵力枯竭，神魂受创）。预计恢复时间：>90日。】
【当前功德：-999,961,349。】
功德没变，状态糟糕。她默默闭上眼，开始尝试运转最基础的养气诀，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气缓缓汇入干涸的经脉，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也有一丝细微的滋养。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于幽蓝冰光的亮色——是自然的天光！
“出口！”一名雪神殿弟子激动地喊道。
众人精神一振，鼓起最后的力气冲向那亮光。然而，就在出口前方，一大片冰顶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塌陷，巨大的冰块混合着积雪，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唯一的出口堵死了大半，只留下一个狭窄且极不稳定的缝隙！
而且，缝隙之外，是呼啸的暴风雪，能见度极低。
“怎么办？！”寒玉看着那不断有碎冰落下的缝隙，面露绝望。以他们现在状态，强行穿越，很可能被活埋或者迷失在暴风雪中。
虞清玄快速推演，脸色难看：“缝隙结构极不稳定，最多只能维持十息！外面是‘盲风带’，神识严重受限，一旦迷失，凶多吉少！”
十息！穿越一个不稳定的冰洞，还要在能吞噬神识的暴风雪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绝境再次降临。
就在这时，云知意勉强抬起头，看向那缝隙之外漫天的风雪。她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闪过——系统正在结合虞清玄的推演和探测器残余的能量波动，进行最后一次环境扫描和路径计算。
“左前方……三十度……”她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出去后，立刻转向左前方，保持三十度角，直线冲刺……一百五十丈外，有一处冰脊背风面……”
这是系统在能量彻底耗尽前，结合微弱的地磁波动和寒气流动差异，计算出的唯一一条可能通往相对安全区域的路径。
“信她！”应决毫不犹豫，第一个冲向那狭窄的缝隙，用宽阔的后背硬生生撞开几块坠落的碎冰，为后面的人开路。
虞清玄和净思对视一眼，紧随其后。此时此刻，除了相信云知意那神鬼莫测的“直觉”，他们别无选择。
寒玉一咬牙，对身后弟子喝道：“跟上！”
众人鱼贯而出，冲入那片能见度不足三丈的狂暴风雪之中！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来，瞬间带走了体表仅存的热量，雪花冰粒砸在脸上生疼，更可怕的是神识在此地如同陷入泥沼，根本无法离体探查。
“左前三十度！”应决低吼一声，按照云知意指示的方向，闷头前冲。其他人紧紧跟上，不敢有丝毫偏离。
风雪淹没了视线，淹没了声音，也几乎淹没了希望。每个人都在凭借本能和对前方那个背负着云知意的高大身影的信任，拼命奔跑。
五息，十息，十五息……
就在有人快要坚持不住，灵力彻底耗尽，即将被冻僵时——
风势骤然减弱！
他们冲出了一道无形的界限，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冰脊之下。这里仿佛是暴风雪的盲区，虽然依旧寒冷，但风力大减，雪花也变得轻柔。
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众人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呵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应决小心翼翼地将云知意放下，让她靠坐在冰壁旁。
云知意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周围精疲力尽的同伴，轻轻松了口气。
【成功脱离险境，团队凝聚力提升。获得隐性功德奖励：+500（危难中的信任与协作）。】
【当前功德：-999,960,849。】
看着那微不足道却意义不同的500功德，云知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云师妹/师姐/施主！”几人同时关切地看向她。
云知意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看向寒玉，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寒玉仙子，此间事……咳咳……如何向贵宗禀报，你应心中有数。”
寒玉看着她，眼神复杂。这一次，没有云知意，他们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早已葬身冰窟。那份傲慢与轻视，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说。遗迹因年代久远自行崩塌，我等尽力探查，发现‘虚无’侵蚀迹象，已设法暂时遏制，但需从长计议……至于云道友之功，雪神殿……铭记于心。”
她终于用上了“道友”之称。
云知意不再多言，闭上眼睛，继续运转养气诀。她知道，雪神殿的“铭记”有多少分量，取决于她日后还能展现出多少价值。但至少，暂时不会再有类似寒月仙子那样的“邀请”了。
休整了半日，待风雪稍歇，众人辨认方向，朝着雪神殿宗门所在艰难行去。
当那熟悉的冰晶飞舟再次出现在天际，来接应他们时，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飞舟上，寒月仙子看着狼狈不堪、人人带伤、数量锐减的队伍，尤其是被应决小心扶着的、气息萎靡到极点的云知意，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愕然。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是挥了挥手：“回宗。”
回到雪神殿安排的客舍，云知意立刻开始了真正的闭关。虞清玄、应决、净思也各自觅地疗伤。雪神殿送来了上好的丹药和灵石，态度比之前客气了无数倍。
一个月后，云知意才勉强出关。经脉的裂痕愈合了大半，灵力恢复了五六成，但神魂的损伤和本命精血的亏空，非短时间内能够弥补，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
出关当日，寒星师兄亲自来访，带来了雪神殿宗主的正式谢意和一份厚礼，并委婉表示，关于那处遗迹和“虚无”侵蚀之事，雪神殿会牵头与其他大宗商议，届时或许还需云知意等人协助。
云知意不置可否，收下礼物，客气送客。
她知道，短暂的平静已经结束。经此一役，她的名字和那诡异的“虚无”侵蚀，必将进入修真界真正高层的视野。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而她，还得继续为那遥不可及的“功德”奔波。
站在客舍的冰窗前，望着窗外永恒的冰雪，云知意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低声自语：
“下次……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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