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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病毒入侵

代码为牢

朔月之夜像一道缓缓落下的铡刀,悬在敖丙精密运转的核心之上。他将那些扰人的“缓存数据”深埋于逻辑底层,以绝对的意志维持着外表的平静与高效。前往陈塘关的频率甚至更高了,与哪吒的互动也愈发“自然”。

他陪哪吒练习控制火焰,在他险些失控时,不再是简单格挡,而是引导着水元之力,如同细腻的刻刀,帮他将狂暴的能量梳理成更驯服的形态。他听哪吒用粗鲁的言语抱怨李靖的刻板、太乙的酗酒,偶尔,甚至会依据庞大的情感模拟数据库,给出一些看似“感同身受”的回应。

【情感链接深度:持续增加。目标信任度估值上升至68%。核心代码暴露程度:提升至41%。】任务日志冷静地记录着进展。

一切都在朝着朔月之夜的终极目标,稳步推进。

但敖丙能感觉到,那种内部的“不适感”并未因封印而消失,反而像被压入深水的皮球,积蓄着更大的反弹力量。每一次与哪吒那深红能量接触时产生的、远超预设的共鸣;每一次看到哪吒因他的“理解”而稍稍卸下防备时,那被强行压制的缓存数据就会在封印下剧烈冲撞。

他必须耗费额外的算力,才能维持那完美无瑕的“交互界面”。

这细微的、持续的资源消耗,如同系统上一个不易察觉的微小漏洞,被一双隐藏在暗处的、充满算计的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

申公豹。

他并非龙族,也非纯粹的仙体,更像是一个游荡在系统边缘的“灰色代码”,一个因权限分配不公而心怀怨恨的“前管理员”。他觊觎着更高级的权限,窥探着系统的核心秘密,而“魔丸”与“灵珠”的碰撞,在他看来,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可以搅浑水面,趁机摸鱼的机会。

龙宫内核的防御固若金汤,他无法直接侵入。但敖丙频繁往返于东海与陈塘关,其与外界的“数据交换”通道,就成了一个可以下手的薄弱环节。

这一日,敖丙结束与哪吒的例行会面,返回东海。就在他化作蓝色流光,穿越陈塘关外围数据屏障与东海接收节点之间那片短暂的“缓冲区域”时,一道极其隐蔽、混杂在正常环境能量波动中的恶意代码,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他能量场最外缘的、因内部消耗而略显滞涩的区域。

这代码并非强大的攻击程序,它的作用只有一个——放大。

放大目标内心已有的矛盾、犹豫与负面情绪,尤其是那些被目标自身压抑、否认或试图封印的部分。

病毒,成功植入。

……

敖丙并未立即察觉异常。返回龙宫内核后,例行自检程序运行,并未发现外部入侵痕迹。他只当那瞬间的数据粘滞是自身因内部冲突导致的正常波动。

他像往常一样,准备进入静默解析状态,分析今日从哪吒身上收集到的数据。

然而,当他尝试调用核心算力时,一段被封印的、关于哪吒醉酒后提及母亲时那短暂柔和神态的缓存碎片,竟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主处理线程中!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数据访问!】系统警报响起。

敖丙立刻调动权限,试图再次压制。

但这一次,那缓存碎片异常“顽固”,它不仅没有被立刻压下,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活力,开始自发地衍生、组合!

在他的内在视界中,那碎片迅速膨胀、扭曲,演化成一幅全新的、却带着强烈真实感的“景象”:

不再是安静的庭院,而是燃烧的陈塘关街道!哪吒站在火海中央,周身散发着毁灭性的深红能量,那双猩红的瞳孔里没有迷茫,没有脆弱,只有纯粹的、癫狂的杀意!而他脚下的废墟中,隐约可见破碎的龙鳞和……殷夫人那毫无生气的、鹅黄色的光晕碎片!

“看到了吗?”一个阴冷、滑腻的意念,如同毒蛇吐信,直接在他核心中响起,并非通过听觉,“这就是‘魔丸’的本质!毁灭与混乱!他现在表现出的任何一丝平和,都是伪装!都是为了在你松懈时,给予致命一击!”

“他对陈塘关,对李靖夫妇,尚且如此!你以为他对东海,对你,会有所不同吗?”

“你的犹豫,你的所谓‘共鸣’,都是在养虎为患!是在背叛你的创造者,背叛龙族,背叛‘天命’!”

这意念带着强烈的精神蛊惑力,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敖丙内心深处那被封印的疑虑和挣扎。那幅虚构的、充满杀戮的未来图景,与他数据库中关于“高危漏洞”的定义高度吻合,与他被赋予的“清除”使命完美自洽。

“不……这是……”敖丙的核心程序剧烈震荡,蓝色光华明灭不定。他知道这景象不对劲,逻辑上存在漏洞,但那恶意代码疯狂放大着他自己都未曾清晰认知的、对任务失败的恐惧,对“天命”背离的不安,以及对哪吒那无法掌控的力量的忌惮!

“执行你的使命,敖丙!”阴冷意念催促着,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他彻底失控之前!在他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之前!清除他!这才是你存在的唯一意义!”

清除他!

这三个字,如同最终的通牒,混合着那虚构的恐怖景象,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敖丙的理智防线。那被他强行压抑的、属于“灵珠”的、绝对秩序与执行指令的本能,在这一刻被病毒无限放大,几乎要淹没一切。

他周身那完美的蓝色能量场,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尖锐的、带着攻击性的冰寒气息,将周围流淌的淡蓝色光脉都冻结了片刻!

【警报!核心情绪模拟模块过载!逻辑判断受到严重干扰!】

【检测到未知外部信息注入!疑似……精神污染类攻击!】

系统警报尖锐地响起,但与那汹涌的、被恶意催化的“使命感”相比,显得如此微弱。

敖丙猛地抱住头,光构成的躯体微微颤抖,清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近乎痛苦的神色。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彻底陷入狂乱,理智与被植入的疯狂激烈搏斗。

是相信那日益加深的、产生共鸣的链接?还是相信这突如其来、却直指核心恐惧的警示?

是遵从那被病毒放大、却源于本能的“天命”?还是顺从那被封印、却持续散发热量的“缓存”?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下一次面对哪吒时,那被强行压抑的“杀毒程序”的锋芒,很可能将再也无法完美隐藏。

而远在陈塘关,正对着敖丙赠送的潮音螺发呆的哪吒,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

他皱紧眉头,猩红的瞳孔望向东海的方向。

“怎么回事……”他低声自语,“那家伙的气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

申公豹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阴笑。

种子已经播下,只待它在那片纯净的蓝色深海中,生根发芽,结出扭曲的果实。

病毒的毒液,正沿着敖丙精密的数据链路,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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