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找到老部将周伯时,对方正在院子里晒草药,佝偻的脊背在阳光下弯成一张弓。看见萧玦腰间的“守心”剑,周伯手里的药耙“哐当”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这剑……是将军的?”
“周伯,是我。”萧玦解下佩剑递过去,剑鞘上的刻痕还留着当年父亲摩挲的温度,“我来,是为查清当年他被诬陷的事。”
周伯颤抖着抚过剑鞘,忽然老泪纵横:“将军蒙冤三十年,我就知道总有沉冤得雪的一天!”他拉着萧玦进屋,从床底拖出个积灰的木箱,里面是泛黄的军报和几枚旧勋章,“当年林侍郎审案时,我就在场,他根本不让将军辩解,还把关键人证全调去了边关!”
萧玦翻看着军报,其中一页贴着张字条,是父亲的笔迹:“林某索银三千两,拒。”墨迹力透纸背,带着股倔强。
“我就说将军不可能私吞!”周伯捶着桌子,“他连士兵的伤药都要亲自过目,怎么会贪那点银子!”
与此同时,沈清辞正在邻县茶馆等林侍郎的管家。对方揣着手帕,眼神闪烁:“我家老爷说了,当年的事记不清了……”
“记不清?”沈清辞将那页带“林”字的碎纸推过去,“可这上面的字迹,和林大人当年的批复一模一样。”她指尖轻点桌面,“听说林大人最近在卖祖宅,是要搬去南疆?那里可不太平。”
管家脸色微变:“你……你想怎样?”
“我要真相。”沈清辞声音平静,“或者,我把这些证据交给都察院,让他们来问。”
管家攥紧手帕,半晌才咬牙道:“我说!当年是莫副将塞了五千两银子,让老爷在卷宗里改了关键证词……老爷事后总做噩梦,说对不住萧将军。”
沈清辞将对话记在纸上,忽然听见窗外马蹄声急促,抬头看见萧玦勒马停在茶馆门口,手里扬着张纸:“清辞!周伯找到了当年被调走的人证!现在就在城外破庙!”
两人赶到破庙时,人证是个跛脚的老兵,看见“守心”剑就红了眼:“将军当年把自己的棉衣给了我,我却……却没能为他作证!”他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衣角,“这是将军为护我挡箭时留下的,上面有莫副将的剑伤痕迹!”
萧玦将衣角与林侍郎的供词放在一起,指尖微微颤抖:“证据齐了。”
沈清辞忽然指向庙外:“看!”
林侍郎拄着拐杖站在夕阳里,头发花白,眼神浑浊:“我……我来认罪。”他从袖中掏出本账册,“这是莫副将当年行贿的记录,还有他勾结外敌的证据……我对不起萧将军。”
萧玦看着账册上的罪证,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算账时说的话:“账错了能改,人心歪了,就难扶了。”他将所有证据收好,对林侍郎道:“跟我们去官府吧,这是你唯一的赎罪方式。”
回去的路上,周伯捧着“守心”剑,边走边念叨:“将军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沈清辞看了眼萧玦,他正低头看着那本罪证账册,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她忽然说:“等了结此事,我们去给萧伯父上坟吧。”
萧玦抬头,眼里映着晚霞:“好,告诉他,我们把账算清了。”
晚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袂,“守心”剑的剑穗轻轻摇晃,像在应和。远处传来收工的号角声,带着尘埃落定的安稳。萧玦忽然握紧沈清辞的手,掌心温热:“清辞,谢谢你。”
沈清辞回握住他,笑眼弯弯:“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把账算清楚的吗?”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老剑新锋,旧账终清,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委屈,终于要在阳光下,露出最坦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