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柚子你听说了吗，班长和团支书早恋被抓了！”
一大早，林柚的好闺蜜韩无双就兴奋地在她面前八卦。林柚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收拾着书包，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日子。
“你就不关心怎么被抓的？班长和另一个女生出去，被团支书捉到，然后两个人在吵架的时候刚好被班主任撞见了。”
林柚做了一个无语的表情，然后说：“班长这个男的也太渣了。”
“男的都挺渣的。”无双深有同感地吐了吐舌头。
“那没有，我叔叔就不渣啊。”
“你怎么知道。”无双斜睨着她：“你见过他谈恋爱？”
林柚愣了一下，的确，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叔叔和哪个女人在一起过。别说是带回家，连一点绯闻的影子都没有。但是，林柚看过他摆放在床头的照片，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照，不知道为什么，照片里的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是一个看起来温柔妩媚的女子，年龄大概30岁，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挽着沈砚行的手臂，站在一个学校门口，这所学校是沈砚行的母校。
她很想问，但是她从没有开口，她猜想，这或许是沈砚行曾经深爱的女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消失在了他生命中。
小时候仅仅是有点好奇，但是越是长大，好奇心越是更甚。有时候深夜起来，她看到他拿着照片，一个人站在洒满月光的阳台下面抽烟，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因为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她曾经问过陈叔，陈叔也不愿说，只是让她去问沈砚行本人。但是每次看到她出现，沈砚行都会将照片收起来，仿佛是她不配知道的秘密一般，她心里，竟然暗暗有一些嫉妒，沈砚行在某些时刻里，或者生命中的某些片段，是属于那个不知名不知姓的女人。
林柚摇摇头：“我没有，但是我觉得他一定是一个专一的人。”
“切。说不定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你也不知道啊。”
林柚白了无双一眼：“怎么可能，他一天到晚都照顾我，也没有时间出去应酬好不好。”
“说起来确实，你叔叔一直围着你转。诶，等一下。。。”
无双突然凑近她。
“怎么？”
“你叔叔，几岁来着？不会。。他是对你有意思吧？”
林柚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他是我叔叔啊！”她赶紧去捂住无双的嘴。
无双笑起来：“我开玩笑的。但我觉得你也太乖了吧，一直都听他的，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就不想，哪一天脱离他的掌控吗？”
“脱离？”林柚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无双点点头：“对啊，比如考差一次，或者谈个恋爱什么的。看看他什么反应。而且。。。”
无双神秘地笑起来：“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意思，知道你谈恋爱的话，肯定会暴跳如雷的。”
“我说了多少遍，我叔叔真的只是我叔叔。”
“敢打赌吗？”无双看着她。
林柚嘴角上扬：“如果我赌赢了，那我让你干什么你可就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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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柚拿着手里的试卷，有些懊恼地站在沈砚行书房门口。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里深处，也很好奇这个赌注的答案是什么。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场赌注只是为了赢过无双那个讨厌鬼而已。但是隐隐约约的，她心里竟然有一些其他的渴望，因为她突然想到了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她一直以来都是班级里乃至全校的第一名，沈砚行对她的管教极为严格，从他把她接过来的时候开始，她就转到了私立学校，然后找了很多家教老师为她一对一辅导，不论是课内的数学、英语还是其他艺术特长钢琴，绘画，她的课余时间基本都被学习挤占。她也没辜负沈砚行的期望，一直以来都是第一名的成绩回馈他。
但是这一次，在高二结束的这一次期末考试中，她第一次没有拿到第一名。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手里的试卷，然后深吸一口气，敲响房门，然后轻轻走进去。
沈砚行和往常一样，坐在落地窗前的书桌旁办公，他看了一眼林柚，将严肃的神情缓和下来：“找我有事？”
她咬了咬嘴唇，思忖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这一次考得。。不是很好。”
“哦？”沈砚行挑眉：“哪一门？”
“数学。”
“数学？怎么会，一直以来数学都是你的强项不是吗？试卷我拿来看看。”
林柚伸手将数学试卷递给他，然后观察他的表情。她的最后一个大题随便写了几行，然后前面还有几道题目故意选择了其他的答案。
“是题目太难了吗？”沈砚行抬眼看着她。
她转换了一下眼神：“是。。。”
“但是我记得，期中考试刚刚考过类似的，你做对了。”
林柚心里暗自一惊，忘记了这个细节，只好心里胡乱编了一会儿，开口道：“很久没有练习，忘记了。”
“没有练习？”沈砚行眯了眯眼。在他在家里的时候，林柚几乎都在她的房间，要么写作业要么接受一对一辅导。而他不在的时候。。。的确，今年他不在的时候增加了，公司业务拓展到了欧洲，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能够抽出来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没有练习的原因是？”他问。
林柚心里算到他会问，然后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江屿找我出去玩了。”
听到陌生的名字，沈砚行猛然抬头。江屿？江屿是谁？
但是他压抑住情绪，只是低声道：“江屿。。这个名字以前没有听你提起过。”
当然没有，林柚心里这样想。江屿是她班上一个她完全不熟悉的男同学，为了试探沈砚行的反应胡编乱造的。但是沈砚行的反应让林柚有点不满，她既而说：“我没提起过吗？他经常找我出去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男性朋友。”
林柚在末尾着重强调了一句。
沈砚行感觉眼皮跳了一下。抬眼看着林柚。
男性朋友？她什么时候有的男性朋友？
她脸上神采奕奕，那兴奋的神情是他以前没有见过的。下意识的，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他和林柚到底是什么关系？一起出去玩多久了？是不是单独出去玩的？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以至于一直以来稳拿第一名的她学习也一落千丈？
这一时间，沈砚行惊觉自己竟然冒出这么多想法，就像一个吃醋的毛头小子一般恨不得将那个男生掘地三尺找出来然后狠狠打一顿。
但是就在所有的怒火要一并爆发的时候，突然，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她已经长大了，想要谈恋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他，作为她的叔叔，是没办法阻止的。
就像以后，她将会结婚，生孩子，永远离开他，他一样无法阻止。
这是他欠她的，他欠她一笔债，她值得拥有健康、快乐的人生，这是他永远欠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悲凉的感觉，好像她已经结婚了，永远地离开了他。好像那笔债快要还清了，心里只剩下空洞、虚无的感觉。
他垂下眸子，发现那些怒火竟然无从发泄，只能清了清嗓子，努力平静地说：
“和男生出去玩，要注意分寸，如果想要谈恋爱，还是最好等大学之后。不要因此耽误了学习。数学的事情，我会让张老师再给你讲讲错的题目。”
林柚瞪大了眼睛，就这？她好不容易故意做错了这么多题目，还说自己和男生出去玩，沈砚行就这反应？
一瞬间，林柚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有点自作多情。
看来，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对的，沈砚行果然只是把她当一个收养的孩子而已。
沈砚行这么多年来单身的原因，也只怕是因为照片上那个女人罢了。
林柚心里划过一道讽刺的意味，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一些什么。想起几天前生日自己许的愿望，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我是真心喜欢江屿的。”
空气一时间凝固。沈砚行和林柚四目相对。
窗外划过一道惊雷，在沈砚行心里深深割开一道伤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咬紧了后槽牙，捏紧了拳。
林柚似乎看到了希望，然后又坚定地补上一句，似乎是在挑衅：
“我说，我是真心喜欢江屿的。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知道啊。我已经十七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叔叔你就没有喜欢过别人吗？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
沈砚行被她的话镇在原地。
少女用倔强而且稚嫩的神情说着让他瞠目结舌的话语。
怎么会没有喜欢过呢？只不过那些刻骨铭心的喜欢，早就成了背叛。
沈砚行坐在那里，仿佛被林柚的话语钉住了一般，沉默地看着她，黑眸深处漩涡翻涌，却一动不动。
她说的对，她长大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从扎着马尾的孩子，到现在眼角眉梢都是少女的模样，他看着她从孩子变成女人，从依赖变成疏离。
即便他再怎么悉心照料，她也会突然冒出一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名字，然后说她真心喜欢那个男人。
就像多年前一样，突然在他面前转身离去。
他该说什么？是要像一个父亲一样厉声喝止，还是作为其他的什么身份实施他的占有欲呢？又或者，他只是一个害死她父亲的凶手，在努力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而已，越是占有她父亲的位置，心里的愧疚就越多，越是彰显他的德不配位。
她既然说她真心喜欢，反倒显得他像拆散鸳鸯一般十恶不赦。
又或是指责多年前，那个女人和她的情夫一般，也许他们才是真心喜欢彼此。
他看着她，将那些翻涌的情绪生生压回胸口，像把即将喷薄而出的火焰硬生生关进铁门里。
然后他抬眼，语气淡得几乎没有起伏：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林柚站在原地，像没听懂似的。
“叔叔？”
“你不是说，最近没怎么复习吗？”他不看她，只是语气温和得近乎疏离，“早点回房，洗洗睡吧。”
林柚咬着唇，没有再说话，手里的试卷被她握得皱巴巴的。然后回房门，狠狠将门摔上。
沈砚行还坐在那儿，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小木盒，打开，是那张照片。
他盯着照片里女人的笑容，许久，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叫江屿的男生，和小柚同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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