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风暴

收治这位二次手术患者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医院内部引爆。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林晏主任竟然打破了自己十年的铁律！

术前讨论会上，气氛凝重。

影像科主任指着CT和MRI片子，面色严肃：“粘连非常严重，心脏和胸骨后壁几乎长在一起，开胸就是第一道鬼门关，极易损伤无名静脉甚至主动脉，引发大出血。”

超声科主任补充：“右心室功能很差，恐怕难以耐受长时间的体外循环。”

麻醉科主任眉头紧锁：“肺动脉高压是麻醉诱导的巨大挑战，可能一诱导就心跳骤停。”

每一个问题都指向极高的死亡风险。

林晏坐在主位，一言不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些风险他比谁都清楚。

“开胸阶段，我可以采用低频电刀配合钝性分离，逐层推进，避开大血管。”沈聿突然开口，他调出三维重建图像，在上面划出预分离路线，“这里，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切入点。准备好自体血回输和大量血制品，随时应对意外出血。”

他看向麻醉科主任：“麻醉诱导方案我建议采用……缓慢靶控输注，配合肺动脉扩张剂，严密监测肺动脉压和右室功能。我们可以先在体外循环 standby 状态下进行诱导。”

他又对体外循环师说：“预计手术时间长，请准备肝素涂层管路，减少炎性反应。术中根据情况可能需要进行选择性脑灌注。”

沈聿的发言条理清晰，对各个科室的困难和应对策略都有精准的把握，仿佛他早已在脑中模拟了无数遍这场手术。他的专业和能力，在此刻展露无遗，甚至隐隐有与林晏分庭抗礼之势。

与会专家们面面相觑，最终目光都落在了林晏身上。

林晏终于停止敲击桌面，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定格在沈聿身上。

“就按沈副主任补充的方案准备。”他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开胸和建立体外循环由沈副主任主刀，心脏复跳后的瓣膜置换，由我负责。”

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各就各位，把预案做到极致。这个病人，我们必须拿下。”

“是！主任！”

散会后，林晏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沈聿。

“你对二次手术的流程，很熟悉。”林晏的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

沈聿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做过功课而已。毕竟，要给林主任当助手，不能太掉链子。”

“只是做过功课？”林晏逼近一步，声音压低，“沈聿，你父亲……到底是谁？你和当年我父亲那台手术，有什么关系？”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是他心中最大的不安。

沈聿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翻涌着林晏看不懂的情绪。

“等这台手术成功了，林主任。”他缓缓说道，“如果你还想知道，我会告诉你。”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但现在，请把你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活下去……不，是让病人活下去这件事上。别让我觉得，林景明主任的儿子，只是个被过去困住的懦夫。”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林晏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懦夫？

不，他绝不能是。

为了病人，也为了……撕掉沈聿贴在他身上的这个标签。

手术日，定在三天后。

那将是一场真正的硬仗，不仅关乎一条生命，也关乎两个顶尖外科医生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