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斗牙王便朝他走近了一步。
就是这看似平常的一步，带来的压迫感却远超预期，那并非刻意释放的敌意，而是源于生命层次巨大差距的自然威压。
奈落的身体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地向后挪动了半步，在脚跟抵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子后又生生定住。
【该死…反应过度了。】
斗牙王的脚步停了下来，金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在月光的照耀下，他能清晰看到这个人类青年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过分苍白的唇色。
“不要紧张，”他放缓了声音，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只是平静地向前伸出了那只未持刀的手。“你可以相信我。”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历经战斗的痕迹，此刻却只是稳定地悬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反应。
奈落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片刻。他的思维在高速运转，评估着每一个细节
对方的态度、自己的处境、最优的应对方式，最终，他慢慢抬起自己冰冷且因脱力而微颤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就在他搭上手的瞬间，斗牙王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浅，转瞬即逝。“抓紧。”
话音未落，那条蓬松的白色长尾——那件形似披风的巨大毛皮——已自然地扬起，轻轻环住他的腰侧。
下一瞬，斗牙王足下发力，身形轻盈地跃起，带着他沿陡峭山壁向上疾掠。风声在耳边呼啸，奈落紧闭着嘴，强忍着高速移动带来的不适。
他能感受到这具人类躯体在强大妖力包裹下的渺小，也能感知到斗牙王动作间的游刃有余，他让自己完全依托在这股力量上，双手紧紧抓着皮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几个起落间，两人已跃至接近山顶的平坦处。西国城池那巍峨的城门与高耸的围墙近在眼前，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越是靠近，空气中弥漫的属于妖怪的气息就越是浓重，这股气息对曾经的奈落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此刻这具纯粹的人类躯体，却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这是身体在面对远超自身层次的存在时，最本能的恐惧反应。
他极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异样，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抿紧的嘴唇，依旧暴露了他的不适。
“放轻松些，”斗牙王察觉到他的状态，带着的安抚意味说道，“我在，他们不会随意杀人的。”
冥加在一旁小声补充，语气带着点自豪：“你就放心吧，老爷可是西国的统领！”
穿过城门结界时，奈落感到一阵微凉的触感掠过全身，仿佛穿过了一层水幕。
斗牙王稳稳落地，尾巴也随之放松了力道。
奈落踉跄一步站定，立刻松开了手。他低垂下头，让湿发遮掩住可能泄露情绪的眼神，呼吸因方才的疾速移动而略显急促。
原来…那是尾巴？
“能走么？”
奈落的目光在那条蓬松的“披风”上停留一瞬，指尖还残留着皮毛柔软的触感，他乖巧地站在斗牙王身后半步的位置，“可以。”
城内的景象与他想象的混乱妖魔巢穴不同，秩序井然，各类妖怪各行其是，不过大部分都是犬妖，只是在看到斗牙王时，无不流露出绝对的敬畏。
…………
月光透过窗格，在石质地板上切割出冷硬的几何形状，洗涑完毕的奈落静静坐在客舍的角落，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缓缓抬起那只曾被握住的手。
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与力量感。
自己安全了，虽然是暂时的。
活下去，然后……找到可以将这一切转化为自身优势的缝隙。
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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