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诊所里弥漫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环境安静得近乎肃穆。穿着熨帖制服的工作人员恭敬地将他们引至一间宽敞的诊疗室,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美风止被喜年安半强制地带到这里,一路沉默。她看着诊所内奢华的装潢和那些明显价格不菲的医疗设备,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觉愈发强烈。
“坐下。”喜年安将她按在柔软的检查床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很快,一位看起来资历颇深、态度温和的女医生走了进来。她先是礼貌地对喜年安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转向美风止。
“是这位小姐需要检查吗?哪里不舒服?”
美风止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低声道:“只是……一点擦伤,已经没事了。”
喜年安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医生。
医生会意,上前温和地劝说:“小姐,擦伤如果处理不当也可能引起感染,还是让我看看吧。”
在医生和喜年安双重目光的注视下,美风止最终还是慢慢伸出了手臂,卷起了校服袖子。手肘处的擦伤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周围还带着些淤青,在她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刺眼。
喜年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虽然知道只是小伤,但亲眼看到,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揪了一下。
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下,又询问了她膝盖的情况(美风止坚持说膝盖没事),然后熟练地清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整个过程,喜年安就抱臂站在一旁,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仿佛医生手下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伤口没什么大碍,注意保持干燥,避免碰水,很快就能好。”医生处理完毕,温和地叮嘱,“另外……”她看了一眼美风止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委婉地说道,“小姐似乎有些疲劳和营养不良,需要注意休息和补充营养。”
喜年安的目光沉了沉。
医生开了一些外用药和营养补充剂,便礼貌地离开了。
诊疗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再次变得凝滞。
喜年安走到美风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包扎好的手肘边缘,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小心翼翼。
“还疼吗?”他问,声音低哑。
美风止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将袖子拉了下来,遮住了那块纱布。他的关心,在此刻的她看来,更像是一种施舍和掌控,让她如坐针毡。
“那个工作……”她抬起头,粉紫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倔强的坚持,“我不会辞掉的。”
那是她仅存的、能够证明自己还能独立生存的微薄基石。
喜年安看着她眼中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光,心头那股烦躁感再次升起。她就这么想和他划清界限?宁愿去忍受那份辛苦,也不愿意接受他的给予?
“为什么?”他逼近一步,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不解与不悦,“我给你更好的,你不需要那么辛苦。”
“那不是辛苦!”美风止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我靠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靠自己?”喜年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靠你自己,连一个安稳的住处都保障不了,这就是你想要的‘靠自己’?”
他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她努力维持的尊严。美风止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粉紫色的眼眸里迅速积聚起水汽,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是!我是很没用!我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积压了许久的委屈、恐惧和愤怒,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枷锁,她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喜年安,你凭什么这样干涉我的生活?凭什么自以为是的安排一切?我不是你的所有物!”
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亮出了脆弱却尖锐的爪子。
喜年安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和她眼中那种混合着绝望和反抗的光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闷闷地疼。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激烈的情绪外露。
他伸出手,想擦掉她的眼泪,却被她猛地偏头躲开。
“别碰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喜年安的手僵在半空中,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被更深的暗沉所取代。她竟然……躲开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攫住了他。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她的情绪和反应。可现在,她却在反抗,在用眼泪和言语,将他推开。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受伤。
美风止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偏执和冰冷,心底一片冰凉。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云泥之别,还有根本无法沟通的理解鸿沟。
“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你的‘好’,我要不起,也不敢要……”
说完,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对峙,猛地从检查床上跳下来,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诊疗室。
喜年安没有阻止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拳头缓缓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诊疗室里明亮的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
她要不起?不敢要?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嗤笑一声,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
美风止,你错了。
从你闯入我视线的那一刻起,你的世界,就注定要和我的,纠缠在一起。
你想逃?
我偏不许。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和不容置疑。
“查一下她兼职的便利店,还有她现在的住处。”
“用最快的速度,买下来。”
既然她不肯接受他的给予,那他就换一种方式,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领地里。
这场拉锯战,他喜年安,绝不会输。
而跑出诊所的美风止,漫无目的地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夜风吹干了她脸上的泪痕,却吹不散心底那一片冰冷的绝望和茫然。
她和他之间,似乎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该怎么办?